姜懷虞雖然覺得這樣的行爲有些違背禮節,但她也深知凌墨光明磊落的性格。她明白,出了這間屋子,他從不會將兩人的私事泄露出去,因此,她內心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憂慮。
過了一會兒,那位老婦人端來了兩碗熱騰騰的面片湯。
這碗面片湯並沒有添加過多的調料,卻散發着濃郁的麥香,姜懷虞已經兩天未曾嚐到熱湯的味道,此刻聞到這香氣,不禁食欲大增,她捧着碗,埋頭專心地品嚐。
儘管她吃得急切,但她的吃相依舊保持着優雅與從容,不失大家風範。
凌墨則慢慢地品嚐着面片湯,眼中對她的好奇之意愈發濃郁。
飽餐一頓後,老婦人又細心地送來了熱水,讓姜懷虞泡個腳再休息,這樣可以緩解一些腳部的腫脹。
姜懷虞舒適地泡完腳,正準備躺下休息,突然,凌墨冷靜而堅定的聲音在房中響起,“你莫非忘記了曾經答應我的事情?”
她無奈地坐了起來,忽然帶着一絲神祕感說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但你可別太過驚訝,因爲我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凌墨靜靜地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語。
姜懷虞緩緩開口:“實際上,我是在夢境中與你相識的。”
凌墨聽聞後,憤然起身,“你竟敢戲弄我?”
姜懷虞則一臉無辜地迴應:“我明明說的是真的,你怎麼就不相信呢?那你倒是說說,如果不是在夢中見過你,我爲何能認識你,還對你的一切私事如數家珍?”
“你究竟是什麼人?”
“京城姜氏,如今則是福順鎮的的白姜氏,你可以去打探,我們確實未曾謀面。但我還知道,你那塊玉牌是你親手雕刻的,上面刻着絕壁上的一棵雪松,這你應該不會否認吧?”
凌墨愣在原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震驚。
那塊玉牌的確是他親手所刻,而且他從未向任何人展示過。所以在收到姜懷虞的信件時,他纔會感到無比驚愕,急忙趕往白家找人,發現事情不妙,又一路追蹤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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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他身上的那些隱祕胎記和痣,除了已經去世的師父外,無人知曉。這個女子與他素未謀面,怎能如此瞭如指掌?
難道真的如她所說,是在夢中相識?
他從未聽說過如此荒誕不經的事情,但姜懷虞言之鑿鑿,讓他不得不相信,否則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呢?
姜懷虞察覺到他內心的動搖,語氣和緩地說道:“凌公子,我知道你的心中依舊疑慮重重,但你早年浪跡江湖,必然耳聞過無數奇異詭譎之事,或許這正是你我命運的轉折點。”
“命運轉折?”
凌墨輕蔑地冷笑一聲,“你對我瞭如指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怎能算是命運的轉折?”
“所謂命運,並非僅僅在於彼此瞭解的深淺,或許是你助我脫離險境,而我又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
“此話怎講?”
姜懷虞詢問道:“凌公子,你是否曾遭遇頌怡公主府的人前來尋你?”
凌墨微微皺眉,沉思片刻,點頭回應:“年前確實有人自稱來自公主府,送來帖子邀我前往作畫,我婉拒之後便未曾再有過往,這是何故?”
“在今年之內,公主府定會再次發出邀請,但若你再次拒絕,恐怕將遭遇滅頂之災。”
凌墨對此嗤之以鼻,“我拒絕爲權貴執筆,難道這是違法之舉?”
“不敬皇室,便是罪行。”姜懷虞神情凝重,語氣嚴肅。
凌墨愣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出身江湖,我並非任人擺佈的弱者。”
“確實,閣下武藝超羣,獨步江湖,但朝堂與江湖豈能同日而語。公主府按照規制擁有府兵五百,因頌怡公主乃聖上胞妹,額外增添三百,若這八百精銳兵馬羣起而攻之,你如何應對?如此衆多武裝的衛士,僅憑射箭遠攻,便足以將你逼入絕境,你真的不顧生死嗎?”
凌墨見她神情莊重,不似玩笑,頓時也緊握了拳頭。“但我並無過錯,即便是皇室公主,又怎能無視法度,草率行事?”
姜懷虞嘆息一聲,“刑法不適用於權貴,禮儀不降臨於平民,你若屢次拒絕公主的邀請,便是輕視天威,挑釁皇家威嚴,僅憑這一點,你的罪責便難以逃脫。”
東方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屋內的光線也漸漸變得明亮。
然而,凌墨的眼眸卻依舊深沉如夜,久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我立下不爲官府作畫的規矩,是不願受制於強權。”
他低頭凝視自己的雙手,“繪畫應當是自由的,我用畫筆描繪這世間的山水,記錄下鳥翔魚躍,柳綠花紅,我也描繪婦孺孩童,捕捉這世間一切可愛可喜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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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畫筆,只繪心中所愛,絕不會淪爲他人追名逐利的工具。因此,即便公主府的人再來找我,我的答覆仍將如初。”
姜懷虞的目光中閃爍着敬佩之情,他霍然起身,肅然說道:“凌公子的氣度,宛若古代先賢遺風,天地間能有凌公子這等人物,實乃一大幸事。您的風采以及您的畫作,必將永垂不朽,銘刻在後人的心中。”
凌墨亦隨之立起,抱拳謙遜地迴應道:“凌某愧不敢當,如此溢美之詞。再說,如您所預言,災難即將降臨在我頭上……”
面臨不幸之時,他又怎能再次揮動畫筆,創作出傳世之作呢?
姜懷虞微笑着詢問:“既然預知災禍將至,何不提前規避?”
凌墨微愣,而後目光堅定地望向姜懷虞,“你對我的瞭解如此深入,甚至能預知我的未來,難道你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姜懷虞緩緩落座,平靜地說:“最佳的策略,便是接受公主的邀請,這樣就能無形中化解災禍。不過,這顯然有悖於你的本意。”
她突然擡頭望向凌墨,“三十六計,避爲上計。凌公子名噪一時,頌怡公主之所以邀請你,是因爲她知道你近在京城。若她無法找到你,或許就會放棄這個念頭。你是否願意背井離鄉,遠離京城的紛爭?”
這確實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然而,凌墨仍舊搖頭,“畫筆如我之自由,我亦如此。我非間佞之徒,天地廣闊,何須躲藏?若我這樣做,又怎能專心致志地創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