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沈父母舊怨

發佈時間: 2025-02-12 04:3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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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只喝了一碗就不肯喝了,竟然跟她搶起炙肉來。

崔令鳶哪裏搶得過他,又哪裏真捨得不讓他喫。

瞧見他眼底烏青,是連夜以來熬夜留下的,崔令鳶抿抿嘴,放下了筷子。

“對了,既然季家滿門成年人丁斬首,那宮裏淑妃……”

微妙的停頓,不過沈晏知道她想問什麼,所以也沒有追問,只淺聲道,“淑妃姓季,自然也是季家人。”

“那七公主?”

“應當會被送去哪位無子嬪妃膝下養着。”沈晏也不太清楚。

談及此事,他的心緒又被帶回到對聖人身體的擔憂上,昨夜審問蘇廷佑時在場的他、太子、聖人都心知肚明,卻無人主動再提。

好在崔令鳶只是將他的這種沉默理解爲了疲累,於是安慰道:“喫完了也早些歇息吧,養足精神。明日雖不用上朝,但是沈五郎那兒總該走一趟的。”

隨後又笑了,“你這副模樣去侯府,恐怕要把他們給嚇壞了。”

沈晏見她淺笑盈盈,顧盼神飛,垂眸道:“不急。”

“不急什麼?”

“還沒喫飽。”

崔令鳶挑眉去看他桌面上的骨碟,明明堆得快有小山高了,那是……

崔令鳶反應過來,驚疑未定地就要起身,卻被一道大力給及時拉了回去。

她氣急敗壞:“明日你還要——”

牀帳裏,崔令鳶直接被嘴動消音。

久未親近,自是將千金散盡才饜足。

崔令鳶聽見這隱晦的葷話,惱怒地瞪了過去。

什麼千金散盡還復來,分明是拐着彎在說春宵一刻值千金!

沈晏倒是喫飽了,留下雪中紅梅點點。崔令鳶幽怨地盯着帳子一動不動,似乎惱得厲害。

沈晏從容地從牀邊櫃中摸出個小瓷瓶,倒出一粒丸藥,以水送服。

這藥三月一服,沒有太大的副作用,唯一便是若停藥,得三月後方可同房,否則有機率生下不健全的孩子。

看見他服藥時乾脆利落、毫無怨言的模樣,崔令鳶一下又氣不起來了,彆彆扭扭地遞了個臺階過去:“喝水。”

沈晏擦乾淨脣上水珠,一手持茶盞,一手扶她起來,正好是崔令鳶偏頭就能喝到水的角度。

一氣喝了兩盞,又被拿着帕子輕柔地擦拭脣角、打水擦身……如此無微不至,還剩一半的氣也散得無影無蹤了。

但還是恨恨擰了他一下,“明日你自己去。”

沈晏巴不得她少與沈祉見面。

與沈祉來往漸深之後,偶然一次深談時,知道了沈祉身世。

所以當他們謀劃着演戲引出二皇子的狼子野心時,沈晏第一個想到的“謀士”不是大大咧咧的齊衡和有些愣頭青的符暉,而是沈祉。

沈祉的父親死於一場驚馬。

沈晏回憶起時,沈祉也不可避免的回想起那個晚春。

那是一個濃雲薄雨的春日,洛陽城外,千里鶯啼綠映紅,時任洛陽縣縣丞的沈父趁着難得休沐日攜妻、子出行賞春。

過去這麼多年,沈祉依然會記起那日的情形。

若是年幼的他不嚷着要去城外放紙鳶,父親便不會碰上被失控的馬嚇傻呆在原地的小孩,便不會只捨身去救,便不會被馬蹄踏過重傷昏迷不醒,便不會被季家家僕威脅……

母親不會因悲憤欲撕破臉皮而被找上門來的家僕打傷。

二皇子幼時去季家在洛陽的莊子上小住了一段時日,期間遊山玩水,盡興而返。

季家的家僕都得到了家主季雍的命令,凡事順着二皇子來。

所以即便年紀尚小、不精於馬術的二皇子提出要在鬧市中策馬,家僕們也無一不叫好。

洛陽城中剛下過雨,地面溼滑,還有泥濘,莫說跑起馬來,便是老實坐在馬車上都難穩固。

父親救了人,卻沒得到感激和對方的賠罪,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兒,血混着泥水暈開,沈祉垂眼瞧着,胸口漫開一陣鈍痛。

那羣家僕見出了事,立刻上前惡狠狠地警告他們家不要生事,否則吃不了兜着走。

沈母又驚又怒:“你們是哪家的權貴,欺人太甚!當街縱馬傷人乃是足以流放千里的重罪,你們非但不知錯悔改,竟還敢如此囂張?”

“走!我們稟告官府,看王法如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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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從來都不是溫順膽小的婦人,這時憤怒大過於驚慌,拽着沈祉的胳膊就要往官府去。

換來對方的冷笑,“流放?王法?”

那凶神惡煞的家僕搡了沈母一把,沈母一個趔趄,摔在了泥坑裏。

二皇子見狀,也從驚馬的驚嚇中緩了過來,蹲下來看着沈祉,臉上是渾不在意的嬉笑,

“真是稀奇,還是頭回有人當我面說要去報官的,好玩,好玩!要告儘管去告吧,反正便是洛陽令見了我也要行禮,你們能如何?”

沈祉看見他腰間垂下來的帶子,比明黃色稍淺,這個年紀的皇子,眼下在洛陽城的,便只有二皇子一位。

那被救的小孩家人被他們身上氣勢所撼,悄悄溜走了。

沈母驚怒於救了一家子白眼狼,忍不住跟上去拉住對方掰扯道理。

沈祉拉了拉母親,搖頭,還要將父親擡回去請大夫。

回去以後,母親仍去了一趟縣衙報官,昔日與父親情誼深厚的同僚卻含糊其辭,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季家的家僕又找上門來,對着母親一頓拳打腳踢。

“老實記住了,不是我們主子縱馬傷人,而是你家郎君沒長眼,撞在了我們主子馬上!我們主子心善不與你們計較,再亂說,便不是一頓打了!”

沈祉再早熟也只是個孩子,只想着救母親,連連點頭。

那些家僕見狀,這才滿意地揚長而去。

一個八品縣丞,一月的俸祿也不過一萬錢,家裏先前爲父親治病、安葬花光了積蓄,如今再爲母親治傷,只能花母親的嫁妝。


湯藥下去,卻不見好轉,大夫說是鬱結五內,心病難醫。

在鄰居的張羅下接連辦了兩場喪事,望着空空如也的沈家小院,沈祉變賣了一部分奴僕,只餘平日親近的幾位。

拿着這些積蓄,沈祉遠上邙山,到洛陽書院尋母親臨終前託付他的一位父親故交,明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