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嫣又笑嘻嘻道,“白日本欲去請舅舅來一塊兒吃的,可舅舅公務繁忙,惢嫣就想着改日再請舅舅來。”
“父親可曾用了晚膳?”裴厭缺也道,“一塊吃吧。”
“是嗎?”裴相目露懷疑的看了一眼惢嫣。
輕哼一聲,也不端着了,“確實沒用晚膳。”
裕伯在身後偷笑,惢嫣請裴相進屋坐,他擺擺手,說就跟他們幾個年輕人一塊吃,便坐在了石桌前。
裴相的加入叫院中的氣氛肅穆許多,婢子都不敢隨意說話了,恭謹的忙着自己的事。暗衛哪還敢吃東西,秋綏冬禧莫邪莫寒,四人都去了院口守着。
“你表姐獨自一人在宮裏,平日也無個體己人跟她說話,她來信念叨你跟厭缺呢,你改天進宮陪陪她吧。”裴相吃了塊肉,眼睛一亮。
從沒嘗過這種味道,確實與衆不同,怪不得從西跨院飄過去的香都叫人口中生津呢。
說起來,弦月問也是問這二人進展如何……敢情他真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惢嫣應是。
她目光掃過對面的褚廷英,宮燈溫和的橙黃光暈映照在他面上,面色晦澀深沉。
“哦,也不急着去。等你忙開了去她宮裏小住幾日吧。”裴相知道她近日在忙茶樓的事。
想到梅花茶,他輕笑道,“那花茶很不錯,除去梅花,其他的花能做茶嗎?”
“每一季都有花能做成茶呢,比如忍冬、金盞花、茉莉、菊花、桂花都可以。”惢嫣說着,又加了句,“也有些花製成茶入口不爽,帶酸帶苦味,惢嫣還在繼續研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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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怎麼想到用花製茶的?”裴相夾着一葉蔬菜,邊吃邊問。
“也是偶然的機會,庭中的桂花落入茶盞,因此得來了靈感。製作過程屬實是顛簸,好在有成果。舅舅覺得如何?”
裴相眼中含笑,“每一季茶都給舅舅備一份。”
“舅舅喜歡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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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陸宣泳、陳展二人還親自來找我,讓我勸你莫做茶的生意。明日我就叫他們來,讓他們喝花茶,他們定會好好輔佐你!”
“多謝舅舅!”
那二人是生意場上的老手,有他們相助能省去她不少事!
次日二人果然親自來了芳菲苑。
態度頗誠懇,爲前言致歉。只是勸誡,惢嫣哪裏需要他們道歉?她將計劃書遞給他們看,二人邊看她邊說進展到了哪一步。
他們貌似沒聽見她的話,盯着計劃書眼睛發亮。
“這是表小姐一人寫出來的?”陳展不可置信道。
“希望二位不吝賜教。”
“不不不,表小姐,您寫的太好了!簡直是面面俱到,哪方面都考慮到了!您纔是,要對我二人不吝賜教啊!”
院中一陣歡聲笑語。
惢嫣交代了他們許多事,有這二位得力干將,她要輕鬆許多。
—
正月末。
清侯府的老侯夫人過世,新侯是個孝子,大辦了母親的喪事。
喪事不請自來,裴相打算去看看。但宴會什麼的,他能去就是賞光了。也叫惢嫣同他一起,讓她代他多留一會兒。
值得一提的是,新侯的夫人是當朝大公主。
所以必有許多皇室中人去。
惢嫣和裴相同乘,兩座府邸就隔了半條街,很快就到了。
清侯府掛了滿府邸的白,還未踏入門檻便聽見堂內有女眷嚶嚶泣泣的哭聲。
惢嫣一身素衣,同裴相一齊進入靈堂。
壁上掛了孝幛,滿屋的肅穆。老夫人的棺槨尚在,焚香嫋嫋、燭火熹微。有女眷一身孝衣,頭戴孝帽扶在棺槨上哭泣。
間斷的有弔唁者入堂,那女眷哭的肝腸寸斷,看也未看人一眼。
片刻後有兩個婢子來將她扶走,又上來另一個女眷,接替她的位置。
惢嫣陪裴相立了片刻。旋即他要走,囑咐惢嫣,馬車送他回去後會再過來,她若待的無趣提前回去也行。只是還未踏出門那侯爺便來了,同他寒暄了幾句。
裴相朝他拱手後離去。
真的只是來過個場。
靈堂中香火味很重,惢嫣在院中立了立。院中有不少夫人,有惢嫣認得的,上前去打了招呼。
尋了個小桌坐下聊天。
惢嫣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門口。
悼者來來往往,哀悼宴不同於其他宴會,不必強留着吃飯。
瞧見龐氏帶着葉昭沅進來,惢嫣就放心了。
她收回關注着門口的目光,繼續同認得的夫人小姐寒暄。
又待了片刻,她提出挪步去用膳,隨便吃點東西。
喪宴並不是叫人聚過去再開宴。而是給悼者歇息的地兒,會上一些小食,大魚大肉是不可能的。場雖然大,但是去的人不多,坐在一起說話也是低着聲音,眉間帶愁,連連嘆息。
當然,這僅是禹朝大戶人家辦喪時的安排。
惢嫣坐下不久,便有婢子端着食盤上來,擱在她面前。裏面有精緻的小粥,茶和茶糕。
惢嫣捻着一塊茶糕慢慢的吃。
“唉!”一聲重重的嘆息,幾個着素衣的婦人進了屋,身後跟着年輕的姑娘們。
“老夫人到底沒能熬過這個冬天……”龐氏坐在長桌前,兩個夫人坐在她身邊,低語聽不大清。
葉昭沅並未注意到惢嫣,她同另外兩個小姐坐在另一桌。比起幾個長輩的愁苦面孔,她們鬆散許多。
婢子端上去同樣的小食。
只有一個姑娘留下一碟糕點,葉昭沅和另外一個都沒要,揮揮手讓她們下去了。
她突然看了過來,眉眼如清黛遠山,溫潤中透着清寒。惢嫣與之對視,一息後挪開目光,默默吃着小粥。
於是另外兩個女子也看了過來。
惢嫣能察覺到她們的視線,她們看着自己,同葉昭沅議論着什麼。
她隱約聽見什麼,“她先約的人”“天寒”“過分”之類的話。
惢嫣脣角扯起薄冷的諷笑。
葉昭沅關注的卻是另外一個點。
對面的女子氣質婉約,一襲白衣素縞更顯嬌俏,從內到外都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第一眼就覺得她玲瓏、剔透,難以糊弄。
她坐在貴婦堆裏,並不是以小輩的身份在同她們說話。即使她是小輩,可那些婦人環着她,並不拿她當未出閣的丫頭看。
聽說她在相府掌家。
相爺倒是相信她。
葉昭沅垂眸。身旁的女子還在嚼着舌根,“昭沅,你下去約她出來,然後不去,讓她也嚐嚐等人的滋味!”
“她大抵是不會出來的,而且,瞧見昭沅沒來自己也會走的吧。”
葉昭沅不語。
婢子這回端上來了茶湯,三個人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