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鶇撐開摺扇，語氣幽幽，看着成容的眼神像是在詢問這個法子如何？
成容撫着肚子恍惚了一瞬，隨即看向成玉鶇的神情裏略帶思索，似笑非笑問道：“二哥這般無情，也不怕父親知道了傷心，然後責怪你？”
“呵。”成玉鶇搖搖頭，擡起茶盞一飲而盡，語氣有些低落：“我雖不是母親的親生子，可這麼些年卻是母親一手將我帶大，若無她的養育教導，又何來今日的我？”
話說到這，成玉鶇緊了緊拿扇子的手，擡頭看成容，眼裏的火氣幾乎凝實：“容容，無論之後查得如何，那外室都該死，父親也…”
“二哥！”
未盡之語實在大逆不道，成容瞪了他一眼之後纔算是收斂。
成玉鶇頓了頓，眉眼間有些糾結：“你不知道…”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到底該不該說。
“罷了，你如今也能頂事，早該說與你聽的。”成玉鶇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有些難受：“母親的身子…其實是禁不住事的。”
聽聞此話，成容猛然擡頭，她是真懵了片刻：“二哥，這是何意？”
“你先聽我說。”成玉鶇讓她先別急：“你那時還是個襁褓嬰兒，我也不大，咱倆那會都住在孃的正院子。”
“你幼時乖巧得很，從不多鬧什麼，只是除開有一回…”成玉鶇回憶到這，神情明顯開始壓抑。
“那日我與你正在午歇，你不知怎的就開始大聲哭鬧起來，我是被你吵醒的，你當時怎麼也哄不好，便是丫鬟奶媽們來也無濟於事。我想着去找母親，可那時已是年末，丫鬟們都說她在算賬忙得很。你知道的，孃親查賬的時候向來不讓人在一旁伺候，是我見你哭的臉都紅了，瞧着實在難受得緊，這才跑去主屋尋母親。可…才一進主屋，就見母親暈倒在一旁的榻上…旁邊還有一攤血跡…”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那抹觸目驚心的紅依舊在成玉鶇的腦子裏揮散不去。
成容只覺得心頭悶得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又聽到成玉鶇接着道。
“當時大夫來的時候只說母親身子已然是虧損得厲害，是因產後沒好好養住，加之操勞過度導致的…日後不僅難以有孕，且若是大怒大悲，更是有礙她的壽數…”
大夫的話成玉鶇從幼時記到現在，雖說他是不着調了些，可平日裏卻是怎麼也不敢惹成母。
他常在外頭行走，不僅是爲了做生意，更有爲成母尋醫尋藥的意思在。
成玉鶇說完話，廳裏的空氣便陷入一陣死寂。
“是該死。”成容低着頭好一會纔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許氏母女該死，她們背後之人更該死。”
其實這話不準確，這裏頭最該死的誰，成容和成玉鶇都清楚，但她們都不能這麼做。
見成容面色不好，成玉鶇有些擔憂，想想還欲說些什麼，卻被成容輕輕打斷：“二哥不必多言，此事我心裏已有數，今日…多謝二哥將此事告知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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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以選擇不說的，但成玉鶇明白，成容不喜歡被人以爲你好的理由而瞞着的感覺，所以還是選擇如實相告。
既是知道成容不是個弱性兒的，同時也知道，成容會爲成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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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母女一事且還得查，急是急不得的，成母如今沒事已然是最大的安慰了。
“好了，你莫要蹙着個眉頭，醜不醜？”成玉鶇實在看不過眼，又是收起摺扇往成容腦袋上一敲：“我這次回來是不走了的，大哥今年秋闈之後也會回京，娘又不是只你一人護着，你安些心可好？如今，你就先好好把我外甥平安生出來。”
被成玉鶇這一敲成容心頭那悶勁倒是減了不少，聽到他這話也跟着笑：“你若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二哥，你不是跟娘說想成親嗎？”
成容話題跳得快，成玉鶇的動作明顯一頓，像是回憶到什麼，臉上有些許尷尬。
“算了算了，咱大哥都還沒成親，我這做弟弟的就別搶這先了…”
他臉色有些窘迫，跟他平日裏的模樣差得有點大，成容好奇得不行，捏着下巴不加掩飾地上下打量成玉鶇：“二哥，瞧你這樣，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不過這一會要成親，一會不要成親的，怎麼這麼善變？
成玉鶇不接話只顧着搖頭，很明顯不願意提此事，一句也不多說，只說是不成親，讓成容也別多管。
見他這樣，成容嘖了一聲賞了個白眼給他，也懶得再問，兩人就着其他的話頭聊了會。
成玉鶇今日來王府的目的其實就是爲了看看成容，不僅人來了，這帶的東西也不少。
整整五車的稀奇首飾玩意兒全是他在各處蒐羅的，除了這些，還偷摸的給成容塞了幾千兩的銀票。
“二哥，你這是做什麼？”成容有些哭笑不得，閎稷平日就時常給這給那，若是再加上這些，只怕庫房是真要堆不下了。
“你選秀後回府我就說過，咱不稀罕那勞什子寵愛…即便你在王府不得寵，哥也照樣能讓你過得滋潤，瞧瞧，如今是不是說到做到？”
成玉鶇說起來還挺自得的，興致勃勃地指着那些馬車挨個兒給成容介紹。
而在他們不遠處，閎稷和周康已經站了有一會…
在成玉鶇那話出來後，周康已然是汗流浹背，他悄悄看了眼閎稷未知喜怒的神情，決定還是閉嘴，低頭老實裝鵪鶉。
閎稷他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就這麼站着看了好一會，眼神只盯着成容那張時不時側頭對成玉鶇笑的模樣瞧。
他這視線沒想過收斂，灼人得很，成容似有所感，等回頭一看，閎稷已然擡腳走到了她身後。
“容容笑什麼呢？這麼高興？”
那五輛馬車早就過去了，閎稷只擺出一副真不知情的好奇樣子。
成容看了眼周康，周康朝她無奈點頭，好吧，她大概明白了。
“九哥……”
成容也沒管是不是還有人在，一邊眼巴巴喊着閎稷一邊用雙臂輕輕環住他的腰，語氣聽着親暱依賴極了。
“怎麼了這是？”她這一抱多少也讓閎稷有些猝不及防。
“二哥疼我，九哥也疼我，容容自然高興極了呀~”
成玉鶇：……好傢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