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的天氣,隱隱帶了幾分暑意。
傍晚溫暖的空氣裏,除了潮溼之外,還有不安。
宋安寧躺在小診所的產牀上,明明痛得死去活來,卻始終緊咬下脣,一聲不吭。
唯恐宋家人找到自己。
宋安心對她說的那些話,歷歷在耳:妹妹,你知道嗎?澈要弄死你的孩子。
想到這些,她就驚慌不已。
砰砰砰……
外頭有人敲門,接着是吳美芳的聲音:“有人嗎?”
“開門!”
聽到吳美芳的聲音,安寧心頭“咯噔”一下。
立刻把手腕上的手鍊拿下來,強行塞到大夫手裏:“大夫,幫幫我,就說沒見過我,拜託你了。”
大夫看她忍得辛苦,怕她咬到舌頭,好心的給了她一塊毛巾,讓她咬着。
“好孩子,你別出聲,我去看看。”
大夫把裏間的門關好,走出去。
安寧怕他們聽到自己的聲音,連呼吸都放得很輕很輕。
宮縮的劇痛傳來,肚子像是被一把利刃翻攪着,一陣又陣的疼痛,猶如潮水般襲來,疼得她幾次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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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疼,有種肉體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感覺,只剩下劇痛的肚子還在。
外頭的聲音漸漸遠去,大夫去而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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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她跟前,掐她的人中:“孩子,你不能睡!”
“再用點力,孩子的肩膀已經出來了,千萬別睡!”
“深呼吸。”
“吸氣!”
“呼氣!”
安寧不敢太大聲呼吸,卻還是聽從大夫的指令,一直在用力。
“哇”……
一聲嘹亮的嬰兒叫聲傳來,疼得幾乎要昏死過去的安寧長長呼出口氣。
疲憊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
“寶寶。”
大夫把孩子舉到她眼前:“恭喜你當媽媽啦,是個小王子。”
就在這時,吳美芳帶着宋家的保鏢衝了進來。
指揮衆人:“好你個老東西!我就知道你沒說實話!”
“孩子帶走!把這裏砸掉!”
“我看誰還敢幫她!”
虛弱不已的安寧看到有人搶自己的孩子,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從牀上滾下來,朝搶孩子的保鏢追過去:“還我孩子!”
“吳美芳,你這麼做是犯法的!不怕天打雷劈嗎?”
“把孩子還我,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保鏢纔不管這些,一腳踢開她,強行帶走孩子。
吳美芳走過來,捏住她的下巴,冷冷一笑:“你覺得我需要聽你的嗎?”
“厲千澈說了:你和孩子,都得死!”
“我不光要你們母子分離,還要你們都不得好死!”
保鏢手裏的嬰兒似乎感受到了危險,咧開嘴哭起來:“哇……”
孩子一哭,安寧的心都要碎了。
她掙扎着想要靠近孩子,卻被吳美芳重重摔在地上:“宋安寧,你就等着死吧!”
奪過保鏢手裏剛剛出生的嬰兒,不顧孩子哭鬧,強行帶走。
走之前,她回頭看了趴在血泊中的宋安寧一眼,對保鏢們說道:“把門鎖好,一把火燒了這裏,把這個老不死和宋安寧一起燒死在這裏!”
診所被砸得慘不忍睹,沒有一件完整的物件,酒精灑得到處都是。
只一點零星的火光,火勢便騰空而起。
宋安寧身下全是血,眼看着火勢越來越變大,她勉強擠出一絲力氣,爬到大夫跟前。
“大夫,您醒醒,快打電話報警。”
大夫眼開眼睛,看到她鼓鼓的肚子和身下的血,尖叫一聲:“你肚裏還有一個!”
那場大火一直燒到半夜,足足燒了七個多小時。
消防人員趕到的時候,已經是焦黑一片。
廢墟中找到兩具屍體,都是女性,呈焦炭狀,面貌全非,無從辨認。
只能從剩下的骸骨判斷:一名是診所的大夫,一名是陌生年輕女性。
因爲這家診所的大夫待人和善,醫術高超,大家自發聚集在一起,在廢墟周圍擺滿鮮花,來祭奠她。
至於另外那名年輕女性,無人知曉。
沒有人送花,也沒有人祭奠她。
警方排除了他殺可能性,刊登認屍新聞,希望知情人提供線索。
與此同時,厲千澈正在聽助理徐陽的彙報。
“厲總,找了太……宋二小姐半年多,至今沒找到人,會不會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爲他看到厲千澈的臉色變了。
男人雙眸飽蘸寒星,與這窗外的天色一般,陰沉的瞧不見半絲光亮。
“滾。”
徐陽不敢多做停留,急忙離開。
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外,捂着胸口大口喘氣:總裁對宋二小姐真的沒有一絲感情?那他爲什麼眼睛紅成那個樣子?
一道驚雷響過,窗外下起大雨。
噼裏啪啦砸在窗玻璃上,亦敲打着人心,無端叫人心添了幾分躁戾。
向來是工作狂的厲千澈,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工作。
“宋安寧”三個字,就像是一枚石子,重重砸進他平靜的心湖,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叫他再無法認真工作。
男人放下手中的簽字筆,捏捏脹痛的太陽穴,給徐陽撥了內線電話:“備車。”
車子駛入漫無邊際的雨簾中,男人望向車窗外,指關節泛着白。
眸光裏除了迷茫之外,還夾雜着一絲不易被人發覺的不安。
厲千澈的手機響起來,那端是宋安心的聲音。
“澈,妹妹她生下孩子就死了,就是昨天發生火災的那家小診所,當初我勸她不要去小診所,要去大醫院,她不聽我的話。”
“澈,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個時候跑到大醫院生孩子,我應該勸她跟我一起。”
“都怪我,如果我執意讓她跟我一起生,就不會這樣了。”
“嗚嗚……”
她哭的聲音很大,厲千澈合了閤眼,沒有安慰,胡亂掛斷電話。
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宋安寧死了。
死在那場大火裏。
這怎麼可能?!
車子拐了個彎,駛向事發地。
厲千澈站在一片焦黑前,眉心擰得厲害。
雨下很大,地上的灰被雨水沖刷帶走,一波又一波,樂此不疲。
男人站在廢墟前,墨眸清冷,眸底盡是猩紅。
徐陽上前替他打傘,被他推開。
未幾,男人暗啞的嗓音響起:“她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