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墨淡淡瞥了一眼手機屏幕。
從沙發上起身,徑直走到了落地窗前。
蘇婷咽回了到嘴邊的話,看着男人背對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
他的聲音不大,清清冷冷,卻不似之前那般陰寒狠戾。
“你先彆着急,我這就派人去給你找。”
“不行,你現在傷着呢,不能出門。”
“我會幫你找到的,相信我,嗯”
蘇婷察覺到他背部緊繃的線條慢慢開始放鬆,瀰漫在周遭的深深寒氣也逐漸散去,她有點好奇,是誰的電話,誰的聲音,能安撫下這個男人幾近暴走的情緒。
“哪兒都不要去,在家裏等我回來。”
“要乖,知道嗎”
他的語調變得低啞蠱惑,像是在耐心的在哄小孩。
可蘇婷,卻在瞬間感到及其不安。
和他打電話的那個人
她怎麼想,都覺得像是自己的女兒。
陸遲墨他在心裏打着什麼算盤是想要把漾兒捧上天去,然後再從最高處,將漾兒狠狠摔下來嗎讓她粉身碎骨,讓她痛不欲生。
是啊,一個人被捧得越高,摔下來纔會越疼,只有感受過最幸福的事,纔會在失去的時候,感受到百倍千倍的痛苦。
他太狠,太殘忍了。
竟然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漾兒的心。
蘇婷思緒不寧,接下來陸遲墨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聽不進去了,直到對方掛完電話,重新坐回了對面的沙發上,她纔回過神,焦急的問道,“剛剛給你打電話的,是漾兒嗎”
陸遲墨冷淡的掃去,回了一個字,“是。”
蘇婷的聲線難以壓制的在抖動,“陸總,算我求你了,你放過漾兒吧”
“求”薄脣微動,伴隨着冰冷的弧度。
蘇婷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其實她心裏清楚,說什麼都沒有用,陸遲墨一心想要對付她們,她們根本無路可走。
只是爲了女兒,哪怕是垂死掙扎,她都不能放棄。
突然,她站起了身。
腳步虛浮。
踉蹌着幾步,就要向他跪下。
一條長臂及時阻止了她,將她帶回了沙發,耳邊是他的冷笑,“你以爲下跪就有用嗎”
陸遲墨雙眼眯得狹長,目光又清又涼。
蘇婷與他對視了僅僅一秒,便轉移了視線,沒有再接話。
陸遲墨背靠在沙發上,抽起煙來。
他的性子本來就冷,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而此時不說話,就彷彿夾雜着一股壓迫感,使辦公室的氣氛,變得壓抑而低冷。
一支菸一支菸的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良久,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們欠我的,我要她一輩子來還。”
涼薄的語氣。
夾雜着一絲無奈。
又隱隱透着一縷說不清,道不明。
蘇婷微怔。
目光定定的看向對方。
他指間夾着的香菸燃到了一半,煙霧模糊着他精緻立體的五官。
而他臉上的神情,錯綜複雜。
蘇婷一時間,難以分辨。
像是恨,像是愛。
像是悲傷,像是痛苦。
像是無可奈何,又更像是釋懷。
那是怎樣一種矛盾的情緒她無法分辨清楚。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霧散開。
薄脣開啓,緩慢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她一輩子愛我,來贖你們的罪。”
香菸還未燃盡。
他伸手,在菸灰缸中碾滅,“我怕她胡思亂想,所以,這件事請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
末了。
語調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無情,“夏天,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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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門打開,夏天大步邁了進來。
走到了蘇婷跟前,躬身做了個手勢,“黎夫人,請吧。”
蘇婷跟在了夏天身後,走到門口。
身後傳來陸遲墨的冷淡的聲音,“等一下。”
兩人頓住了腳步。
夏天回首,“陸總”
陸遲墨眉梢微動,淡淡道,“拿件我的大衣,給黎夫人披上。”
夏天回道,“是,陸總。”
從陸遲墨說出那句,我要她一輩子愛我,來贖你們的罪開始,蘇婷就像是被震撼住了,精神一直處於恍恍惚惚的狀態,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人早已被夏天塞進了車裏,吩咐司機送她離開。
蘇婷扭過頭,透過後擋風玻璃。
看着陸氏財團辦公大樓在她的視線裏越來越遠。
直到最後消失,她還那樣看着。
她無法理解,陸遲墨爲什麼會說那樣的話。
他的聲音。
不再陰冷恐怖。
他的語調。
沒有憎恨,沒有厭惡,沒有惱怒。
他的話。
更像是一種承諾。
對黎漾一生一世的承諾。
蘇婷的目光從後擋風玻璃處移開。
披在身上的長款呢子大衣十分的不合身,也很沉重。
眨了一下眼。
眼神迷茫。
承諾嗎
夏天送走蘇婷,回到總裁辦。
偌大的辦公室。
寬敞明亮。
男人單手端着咖啡,倚靠在落地窗旁。
夏天走過去,看見男人正望着明亮的天際線,輕輕抿了一口咖啡。
他開口,“陸總,我已經吩咐司機送黎夫人回醫院了。”
“嗯。”男人只簡單的回了一個字。
“陸總,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
男人沒有再回話,夏天就在一旁候着,餘光悄悄打量着他。
男人那雙漂亮的眸子淡淡然然,看不出喜怒,辨不出波瀾。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男人睨了過來。
夏天趕緊埋下了頭。
半晌,頭頂掠過淡薄的聲音。
“接下來的所有安排,全部給我取消掉。”
“包括和蘇黎世那邊的跨國會議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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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連這麼重要的會議視頻,都要取消掉
夏天完全來不及吭聲勸阻,男人就已經率先走出了辦公室,不見了人影。
到地下室取出車,男人發動引擎,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
車子像離弦之箭般飛速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