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沉銀半秒，姜意還是道了聲謝。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比這句話更好的。
沒多久，門鈴聲響起，遲嘉舟鬆手，清淡道：“應該是家庭醫生來了。”
話畢，他轉身去開門，姜意也挪步，坐在了沙發上。
“遲總。”
家庭醫生名叫溫行，中年男人，長相很斯文儒雅，看起來風度翩翩，學識淵博。
遲嘉舟點頭，稍後留出位置讓他給姜意做檢查。
一番檢查後，溫行面色平和，開口：“發燒了，三十八度，沒什麼大礙，吃點藥，好好休息就行。”
“嗯。”遲嘉舟緊鎖的眉頭終於鬆了一點，，“辛苦了，我送你出去。”
兩分鐘後，大門關上，遲嘉舟才進來。
姜意沒忍住問他，“你和醫生在聊什麼？”
“沒什麼。”遲嘉舟神情清淡，給姜意倒了一杯溫水，把醫生開的藥打開放在姜意面前，“先吃藥，吃完藥睡會兒。”
“哦。”姜意輕應道，她就着水把藥吞了下去，眉頭緊鎖，看起來極爲艱難。
遲嘉舟注意力全在她身上，靜靜監督她吃完藥。
等姜意吃完藥後，遲嘉舟又進了廚房洗杯子，之後出來重新坐回了沙發。
姜意動了動脣，看他，“你不回去嗎？”
“怎麼？想趕我走啊？”遲嘉舟撩起眼皮，漫不經心地挽起袖子，露出壯實有力的小臂，“剛剛我還照顧你來着，沒良心。”
他最後一句咬字有點重，聽起來更低沉，又像是在調笑。
姜意耳朵一麻，反駁他，“沒有。”
男人單挑眉梢，緊接着起身，姜意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不是叫我走？”他側頭，語氣有些委屈。
姜意動了動脣，沒說話，隨後，她聽見男人輕嘆一聲。
遲嘉舟起身，摸了摸口袋，緊接着又坐下，把口袋裏的草莓味糖果給她，“喏，吃吧，嘴裏不會那麼苦。”
姜意看着他手掌心裏的糖，眼神一閃，心底莫名泛起酸澀，低聲道：“謝謝。”
她自小就受不了藥的味道，不管是沖劑還是膠囊，姜意都受不了，每次感冒發燒，她都硬撐着不想吃藥，不想看病。
到最後總是奶奶哄着她起來，帶着她去診所看病，又把藥放好哄着她吃下去。
弟弟在的話也會哄着她，逗她，會從兜裏掏出糖果，蘋果味的軟糖，酸酸甜甜，衝散口裏的苦味。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如今她孤身一人，由於奶奶和弟弟的故去，她尤爲討厭醫院，又或者說——是恐懼。
所以，這麼多年，她每次感冒生病都硬撐，實在熬不下去了纔會吃藥，然後躺在牀上睡一覺。
第二天基本都能好，她一直這樣，瞞着裘千蓉和林樂之，瞞着珍視她的朋友，總是不想她們因爲她而忙活。
她們，已經是她姜意在這世上最珍視的人了。
饒是如此，但也有被發現的時候，她們會陪着她聊天，把藥放好讓她吃，一起做一些放鬆的事情。
姜意覺得她能走到今天，裘千蓉，林樂之，傅枝蔓，以及一路同行的朋友功不可沒。
每當她想放棄時，想一死了之試圖解脫痛苦時，總有她們能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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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了，她早已經變得更堅韌，她以爲，她可以放下遲嘉舟，一直往前走，不強求他們之間微乎其微的緣分。
可現在，他笑銀銀地看着她，給她糖果，在她脆弱之時強勢地出現，還是讓她心軟了。
“今晚我就在這兒睡。”遲嘉舟抱着手臂，“你這有毯子嗎？我有點怕冷。”
這句話打斷了姜意的思緒。
“啊？”姜意眼皮微動，“你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他點頭，眼神直白，“我今晚睡在這兒。”
姜意被他的話燙到，匆匆瞥開目光，淡淡道：“那麻煩你了。”
遲嘉舟已然捕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驚訝，挑起嘴角，淡聲道：“假客氣。”
姜意反駁，“沒有。”
遲嘉舟輕笑一聲，起身坐到了姜意身邊，他突然湊近，脣角勾起點笑，聲音散漫，“我知道，你心裏在罵我呢。”
“真沒有。”姜意瞪大了眼，眼神認真。
遲嘉舟定定看着她，姜意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讓他看到自己眼底的認真。
好幾秒後，遲嘉舟輕笑一聲，伸手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語調慵懶而輕柔，“嗯，知道了，沒罵我。”
他放下手，“好好休息吧，我在這。”
姜意點頭，起身去臥室，走到門口時，猶豫了幾秒後開口：“你今晚真要在這嗎？”
男人眼眸微眯，語氣認真，“我從不開玩笑。”
他的眼底像是潑了一層濃墨，深不見底。
姜意點頭，“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遲嘉舟湊近她，“是給機會還是不給機會？嗯？”
“你不是已經做出決定了嗎？還需要我的意見嗎？”姜意撇嘴，“你不走難道我能趕你走嗎？”
她嘆了口氣，“我要是……”
我要是不願意讓你待在這，你早就該出去了。
這句話姜意沒說出口，畢竟，今晚是他幫了忙。
遲嘉舟打破她的思緒，笑銀銀道：“嗯，知道，你心疼我嘛。”
姜意無奈，“那只是你覺得。”
她還想說什麼，遲嘉舟看她面色蒼白，捏了捏眉心，嘆氣，“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有什麼事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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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點頭，“嗯。”
遲嘉舟往沙發一躺，看着天花板，嘴角慢慢上揚。
姜意給遲嘉舟拿了一條毛毯，男人道謝，看得出來心情很好。
姜意回了房間，翻了個身，頭疼得不行，但絲毫沒有睡意。
門外沙發上的男人也一樣。
他總想靠近她一步，哪怕一點點也是好的，可她總能在他們距離看似有轉機之時突然遠離，這種落差感讓遲嘉舟心慌。
就好像，她近在咫尺，但總捉摸不透。
他知道，姜意心裏有過不去的坎，可他又何嘗不是？只是，再大的坎，如果和姜意放在一起，那必然選擇姜意。
無論何時，姜意，在他心裏永遠是最重要的，即使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她心裏永遠不可能是第一順位。
但也沒關係，只要她在身邊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