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鶴歸一夜未得好眠，之歲睡得也不安穩，她醒來後，覺得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渾身痠痛。
好你個沈鶴歸，是半點也不會憐香惜玉！
之歲皮膚嬌嫩，輕輕掐一下便會出現紅痕，而昨夜沈鶴歸對她並沒有很溫柔，他最後失了控，手下沒個輕重。
況在他心裏，對之歲這般出身的女子，是不必很溫柔的，因此之歲身上幾乎沒有一塊肌膚是完好的。
之歲在心裏咒罵沈鶴歸，面上卻一片驚慌、血色盡失，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跡，指尖都在發顫。
她環視着這間房間，根本無法從記憶中找到關於這間房間的半點片段。
注意到牀單上的點點落梅，之歲瞳孔微微放大，昨日沈鶴歸帶她回房後的一幕幕，漸漸浮現在她眼前。
之歲想起了昨日她被沈鶴歸抱進房間的畫面，想起沈鶴歸和她有了肌膚之親，想起沈鶴歸一向清冷的眉眼染上情欲，她蒼白的小臉染上一抹嫣紅。
這份嬌羞沒有持續太久，意識到身旁空無一人，沈鶴歸根本不在房間，之歲的臉又陡然變白。
經歷了昨夜的事，沈鶴歸卻不見蹤影，這樣的情況由不得之歲不多想，他是世家公子，家規森嚴，爲人端方有禮，若非昨日中了藥，絕不可能和她這般身份的女子在一起。
想來，他是不願意再看到她的吧。
這樣也好，就此斷了自己的妄念，讓她從這場美夢中醒過來吧。
之歲閉了閉眼，斂去眼中的失落和痛苦。
她將手中的紅綢系在左手手腕處，不停地摩挲着這根紅綢。
良久，她睜開眼，已經很好地將眼底的傷痛藏好，她微微彎起脣角，裹着錦被，伸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衫。
只要假裝不在乎，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可爲什麼她的心還是那麼疼。
恰在此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之歲猛地擡頭看向門口。
還不等她看清來人，門就被緊緊合上。
沈鶴歸也沒有想到甫一進來便看到了這樣的景象——之歲身披錦被，垂着腰，伏在牀榻邊，正在撿拾地上的衣物，露出的半截玉臂染着點點紅痕，白皙瑩潤。
好在他反應及時，立刻關上了門，沒有讓身後的寒星看到這幅畫面，不知怎得，沈鶴歸竟然有一絲慶幸。
意識到自己的心思，沈鶴歸眼底閃過暗沉，放在一側的手緊緊攥起，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微微勾起脣角。
寒星被沈鶴歸剛剛的舉動嚇了一跳，站在沈鶴歸身後，摸了摸鼻子，他還從沒有見過公子這般驚慌失措的模樣，公子剛剛到底看到了什麼？
“是誰？”之歲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雖然她強裝着鎮定，但微顫的尾音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害怕。
“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沈鶴歸，我不會傷害你。”沈鶴歸安撫着之歲。
之歲聽到剛剛進來的是沈鶴歸，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
“公子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之歲咬緊下脣。
不知道他爲什麼要來，她既希望他出現，又不希望他出現，之歲的心很複雜、很慌亂，她其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沈鶴歸站在門口，聲音溫和地對屋內的人說道：“姑娘，在下只是來和你商量一點事，你不要害怕。”
雖然他的聲音溫和，極力照顧着之歲的情緒，可之歲的心還是不可遏制地狠狠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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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來找她，恐怕是想封了她的口，將她打發出去，之歲想起樓裏有些姐姐的遭遇，身子微微發顫。
她不再說話，默默地穿衣。
沈鶴歸沒有等到之歲的回答，心中泛起不悅，他並不是故意的，她難道還要給他臉色看不成。
雖然沈鶴歸只是單純地以爲之歲還沒有醒，不是故意未經允許便推開之歲所在的房門。
可他心中清楚，即便知道之歲醒着，他也並不會去想着取得之歲的允許再進門。
在沈鶴歸心中，之歲是他的所有物，什麼都需要聽他的，而他不必對她過分在意。
這便是她這般身份的女子應有的待遇。
之歲穿好衣服，忍着身上的痠痛，走到門口，爲沈鶴歸開門。
她低着頭，壓低眉眼，一派恭順謙卑的模樣，倒是讓沈鶴歸心頭的火氣消了大半。
他走進房間，“守好門。”
這話是對寒星說的，寒星心領神會，將房門關上。
此刻，屋子裏只有沈鶴歸和之歲。
之歲自沈鶴歸進門到說話，一直沒有擡起頭，眸中隱隱閃過淚花，她只要一想到等會兒要發生的事，就忍不住眼中的淚水。
“姑娘，請跟我來。”沈鶴歸看着之歲，溫聲道。
說完，沈鶴歸走到桌子旁坐下。
之歲跟在他身後。
“姑娘請坐。”見之歲一直站在自己身旁，沈鶴歸眼中閃過輕蔑，她倒是不像昨天那般膽大，只怕是想靠着此刻的聽話懂事，央求他留下她吧，還真是慣會扮嬌裝乖！
想想等會兒還要讓她如願，沈鶴歸心下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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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歲聽到沈鶴歸的話，忙福身，壓低聲音道：“妾不敢。”
她昨日裏哭了很久，聲音沙啞，遠不如之前那般清越動人。
沈鶴歸想到她昨天的呻銀，神情不太自然。
“坐吧，這裏沒有其他人。”沈鶴歸餘光掃見之歲脖頸上的紅痕，偏過眼，不再看她。
“是。”之歲抿脣，停了一瞬後落座。
沈鶴歸倒了一杯茶，遞給之歲。
之歲接過茶，垂着頭，低聲道謝，“多謝公子。”
“姑娘，昨天的事，在下不是故意的，當時在下中了藥，所行所爲不受自己控制，若有哪裏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怪罪。”沈鶴歸以爲之歲一直低着頭，是在假裝害羞，好博得他的憐惜。
他並不以爲之歲是真的害羞，畢竟她從小長於風月場所，什麼沒有見過呢。
可惜，之歲既不是假裝害羞，也不是真的害羞，她只是害怕一看到沈鶴歸便會忍不住眼中的淚，她不想在沈鶴歸面前哭，不想因爲他要趕她走而哭，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在沈鶴歸面前低到了塵埃裏。
可是聽着沈鶴歸的話，之歲的心都快要碎了，他是想告訴自己昨天的一切都當不得真嗎？他便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自己嗎？
不得不說，男子和女子看待問題的角度總是很難一樣，對一件事的理解也很難相同。
這一點在沈鶴歸和之歲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沈鶴歸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番話會被之歲這樣曲解，他只是想解釋一下自己昨天的舉動，好讓之歲對她卸下心房，誰知她竟想左了。
“公子不必再說，妾懂公子的意思，妾會自己離開的。”之歲的話音一落，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滴到了茶盞中。
而沈鶴歸嘴角的笑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