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沈鶴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歲握着茶杯,聲音哽咽,“妾說,妾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妾會自己離開,必不叫公子爲難。”
沈鶴歸再次聽到這樣的話,幾乎要笑出聲。
她明白什麼了?他話裏有趕她走的意思嗎?他怎麼不知道。
還說自己懂了,他看她什麼都不懂。
沈鶴歸眸色沉沉地盯着之歲,“擡起頭來。”
之歲咬脣,沒有動作。
“擡起頭。”沈鶴歸聲音本就偏冷,此時他不再刻意壓低嗓音,聲如冷玉,凍得人心裏一激靈。
他實在很生氣,即便是要欲擒故縱,也該有個限度,若失了分寸,反而會惹人厭惡。
沈鶴歸畢竟還用得到之歲,尚能容忍她一些小手段,但若是太過了,他也絕不會放縱她。
之歲聽出他的不悅,慢慢擡起頭,盈在眼眶中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在陽光照射下泛着熒光。
沈鶴歸眉毛好看的挑起,怎的哭了,莫不是他剛剛的語氣太兇了?
他雖不喜之歲,但生平頭一次有一個女子在他面前落淚,而且很大概率是被他弄哭的,對此他尚不能坦然自若。
“姑娘,你莫要哭了,我只是聽到你說要走,一時情急,聲音大了些,還請見諒。”沈鶴歸滿臉愧疚,解釋道。
之歲聞言一怔,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沒有想過趕自己走?
“公子沒有想過趕妾走嗎?”之歲怯怯地出聲。
“當然沒有。”沈鶴歸總算知道之歲一直誤會了他的話,他怎麼可能放他走呢?
![]() |
沈鶴歸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姑娘誤會了,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相反,我想爲姑娘贖身,請姑娘留在我的身邊,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之歲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鶴歸,以爲自己尚在夢中。
“公子沒有開玩笑嗎?”之歲怯怯地看着沈鶴歸,眸中隱隱含着擔憂,還有掩不住的期待。
注意到這抹期待,沈鶴歸心中對之歲更加不屑,想來剛剛的那些話不過是她耍得手段。
“姑娘儘可放心,在下絕沒有逗弄姑娘的意思。”沈鶴歸溫聲道。
“可…可妾身份低微,出身受人詬病,公子這般人物,若和妾有了牽扯,於名聲有礙。”之歲聲音艱澀。
“無妨,這些我都不在意。”沈鶴歸確實不在意世人是如何看待他、評說他的,只是爲了一些事,他必須裝作端方君子,時間久了,他愈發感到厭煩。
而正因爲他一直以君子的形象示人,才更要留之歲在身邊。
他要了之歲的身子,不可能不對她負責,否則他多年積累的名聲,和在衆人面前立得溫潤公子形象就會毀於一旦,更會讓暗地裏的人起疑。
這對他日後的謀劃很不利。
沈鶴歸昨日肯喝下那杯酒,也是爲了方便接近之歲,如果他神智清醒就去接近之歲,只會讓暗地裏的人懷疑他這些年都是裝的。
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沈鶴歸絕不會讓任何一件事打亂他的計劃。
沈鶴歸走得每一步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不容有失,他絕不能容忍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
“可妾在意,妾不想公子因爲妾受人詬病,妾不願意公子受到傷害,公子這樣好的人,便該一直站在高處,不能因爲妾使白玉有瑕。”之歲雖然愛慕沈鶴歸,但比起留在沈鶴歸身邊,她更希望沈鶴歸可以永遠幸福,受人愛戴。
一如那天,他如救世主一般出現在她眼前,救下她,她想他永遠都和當初那般耀眼。
原主現在其實沒有真正愛上沈鶴歸,對他更多的是感激和崇敬,之歲自然不會一上來就對沈鶴歸表達愛意。
沈鶴歸聞言微怔。
高處!
高處不勝寒,爲了爬上那高臺,他耗費了太多力氣。
他在高處站得太久了,早就累了,有太多人想把他從那高臺上拽下來。
人們讚歎他的才情,豔羨他的富貴權勢,但卻從沒有人和他說過,他應該一直站在高處,之歲是第一個。
她說得對,他沈鶴歸的母親是大齊唯一的嫡公主,身份何等尊貴,他是長公主之子,生來就合該站在高處,任何妄圖將他踩在腳下的人,他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此刻,不論之歲是真心這樣覺得,還是曲意討好他,爲了這句話,沈鶴歸願意日後讓之歲死得痛快點。
沈鶴歸必須要穩住之歲,這樣她纔會乖乖地跟在自己身邊,給自己解毒,將來也會好控制些,爲此,他不介意從指縫中漏出一點溫柔給之歲。
“姑娘,這些在下都會處理好的,在下想告訴姑娘的是,姑娘可以問問自己的心,是否願意和在下一起離開,若姑娘願意,外面的流言蜚語我都會處理好,若姑娘不願意,在下也絕不會讓姑娘爲難。”
他聲音溫柔,目光懇切,眉眼間滿是對之歲的關切,字裏行間也都是對之歲的理解和體貼。
話是這樣說,但沈鶴歸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確定,之歲一定會跟他走。
之歲本就感念沈鶴歸的救命之恩,此刻更是爲他昏了頭,她忘記了自己曾經發過誓要守好這顆心絕不動情,她忘記了樓裏姐姐的慘痛教訓,她忘記了很多很多。
https://www.power1678.com/ 繁星小說
此刻她的眼裏只能看到沈鶴歸,她的心告訴她,她想和他在一起,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即便是飛蛾撲火,之歲也想賭一把,萬一她真的能捉着那一絲光明呢。
這很不像她,一點也不理智,可人這一生,總該爲了那麼一個人或幾個人不理智一回。
她聽到自己說,“妾願意。”說出這句話時,之歲的眼中閃爍着水光,面上卻帶着笑容。
沈鶴歸如了願,也露出笑。
兩個人,懷着不一樣的心情紛紛露出笑意,竟然意外的和諧相配。
之歲看着沈鶴歸臉上的笑,心念微動,“公子,你可還記得十一年前曾……”
不等之歲說完,沈鶴歸笑意一收,眸光陡然變得冰冷,“姑娘想問什麼?”
之歲被他聲音裏的冷意嚇退,不敢再問,“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