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竹安滿臉訝異之色:“這小丫頭跟隨你多年,向來行事穩重,怎會突然變得如此莽撞冒失?”說罷,他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宋知婉則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抓起一個包子,像是要把怨氣都發泄在上面一般,狠狠咬下一大口。邊嚼邊抱怨道:“誰知這丫頭着了什麼魔怔!昨夜可真是把我嚇得夠嗆,整晚輾轉難眠啊。”
沐竹安環顧四周,好奇問道:“那丫頭去哪了?”
宋知婉嘴裏塞得滿滿當當,嘟囔着回答:“哼,去刷馬桶了唄。”
話畢,又風捲殘雲般將手中剩餘的包子吞下肚。
沐竹安順手盛了一碗熱湯,輕輕放在宋知婉面前,語帶調侃:“你倒也真捨得這般使喚她。”
宋知婉輕嗤一聲,憤憤不平道:“有何不捨?我都被她氣得半死,她居然還不知好歹,不好好回話。本想問問她究竟發生何事,哪知她脾氣比我還犟!也罷,就讓她多幹點粗活,給她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犯!”
“算了,不提這茬了,等會還要安排。”
沐竹安心急如焚地說道:“不行啊!我們還是趕緊回京找個大夫看看吧。”她的眉頭緊緊皺起,眼中滿是憂慮和關切。
然而,宋知婉卻顯得非常淡定從容,她擺了擺手,隨口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只是點皮肉傷而已,我自己帶了藥呢,塗幾天就會好起來的。”
說完,還輕鬆地笑了笑。
沐竹安見狀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並手扶額頭,心裏暗自感嘆,宋知婉打小就是這樣調皮搗蛋、不拘小節,簡直比男孩子還要頑皮淘氣。
平常受點小傷根本不當回事兒,但這次情況不同啊,畢竟是被燙傷了,如果處理不當導致傷情惡化那就糟糕了!
想到這,她態度堅決且強硬地道:“婉婉,聽我的,咱們還是去找大夫瞧瞧吧,要不然我實在放不下心!”
宋知婉搖頭,“不用了,我讓蕭莫帶了大夫,捎着看看就行,真沒事。”
吃了飯。
宋知婉把所有女人聚集大前院,她找了個椅子坐在臺階上。
看着侷促不安的衆人,直接道,“現在你們介紹自己,說說都擅長什麼,我給你們安排活計。”
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女子,正是昨日率先開口之人。
只見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邁步向前,同時擡高音量說道:“閣主,小婦人名叫李梅,虛度二十三載光陰。”
“我是莫西鎮四河村劉家二郎之妻。去年此時,我提着家中積攢多日的雞蛋和幾方手帕前往鎮上換取銅錢。”
“豈料歸途中竟遭那惡徒毒手,那些畜牲糟蹋了我,我不是捨不得死,只是放不下孩子。”
蕭大人帶兵把我們救出來,我急着回家,沒想到我男人早就給我立起一座衣冠冢。”
“如今新婦即臨臨盆,而我那三個孩子被他爹給送出去做學徒,他們甚至不許我與孩子們相見……”
話未說完,李梅已泣不成聲,繼而蹲下身來,以手掩面痛哭不止。
“嗚嗚嗚……俺並不怪罪自家男人心狠,只是心中掛念幼子。可憐我大兒子年僅九歲,卻要帶着兩個年幼弟弟艱難謀生。”
“我求他們告訴我孩子在哪,他們沒一個說的,村裏人都嫌我髒,話都不願意跟我說,我想找都找不到!”
說到這,她再也說不下去了,並放聲大哭,這一刻,壓抑許久的委屈全都釋放。
宋知婉沒有出聲安慰,只是靜靜的等着她發泄似的哭出所有的淚。
其他女人也是偷偷哭,更多的是同病相憐的苦,對家人的失望,對生活的不甘。
哭到最後,李梅不好意思是擦着紅腫的眼睛,嘴角儘量扯出一抹苦笑“讓閣主笑話了,瞧我不着調的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我不過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鄉村婦人,平日裏做做家常菜、洗洗衣服、納納鞋底兒、縫補下破舊衣物,再就是織點布匹拿去換些生活用品之類的。不僅如此呢,上山砍柴這種粗重活兒我也是手到擒來,就連地裏那些農活,我幹起來也不比男人差勁半分,可以說是十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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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雞鴨我也會養,我家的豬比別家的都肥往年還能多得幾個錢。”
“如今閣主不嫌棄,收容了我,有任何事情需要差遣儘管吩咐便是,只要是我會做的我都做,我也不怕苦也不怕累,有口飯,有個容身之地就行。”
宋知婉微微頷首表示認同,而一旁的沐竹安則迅速將這些信息一一記錄下來。
女人輕輕嘆息一聲後正欲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卻冷不丁聽到宋知婉開口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李梅聞言不由得一怔,臉上滿是茫然之色,顯而易見她並未理解宋知婉這句話的意思。
只見宋知婉神情依舊平靜如水,語氣平緩地解釋道:“關於你的孩子,要我幫忙找來給你看看嗎?”
李梅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雙眼直勾勾地凝視着宋知婉,胸膛急劇起伏,淚水如決堤般再度滑落。
她本以爲像宋知婉這般氣質高雅、出身顯赫的貴族女子不會理睬自己這等卑微貧踐之軀所受的苦楚。
剛剛傾訴良久,心中尚且惴惴不安,唯恐惹得對方不快,以後給自己穿小鞋咋辦。
豈料此刻耳聞宋知婉所言,只覺腦海中一片轟鳴,同時感到一陣羞愧,終究是自己淺顯了。
想到丈夫那充滿厭惡與冷漠的目光,以及那些刻薄狠毒、令人心碎的言辭,與眼前宋知婉神情自若、眼中滿含關懷且從容道出內心期望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撲通“一聲悶響傳來。
李梅雙膝跪地,雙脣戰慄不止,情緒激盪得幾乎喪失言語表達之能,許久之後方纔勉強擠出一句:“多謝……多謝您!您簡直如同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般……嗚嗚嗚,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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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此情此景,宋知婉僅是雲淡風輕地道:“不過是區區小事罷了,不必掛懷。待到明日,我自會派遣下人前去察探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