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公主不愧是備受寵愛，連寢宮都建造得格外大，屋後還有一個大大的院子。
內務府在院子中間專門隔出一塊空地，沿着四角擺放了兩排桌椅。
蘇染染作爲王妃中家世最低，也最不受寵的，被安排在第一排的倒數第二個座位。
見旁邊的位置空着，她問：“這不會是柳氏的位子吧？”
周思雲搖了搖頭，道：“她哪有這麼大的面子。她能來，純粹是因爲柳芊芊總巴結着昭陽公主，三不五時給人家送去些小玩意兒，所以得了點印象，討了請帖來。”
說起這事，周思雲就替王府覺得丟臉。
人家一張請帖，來一個人，順帶一個丫鬟，可柳芊芊倒好，拖家帶口的，把自己老孃都捎上了。
想擠進圈子的心，實在昭然若揭。
“那這裏要坐誰？”蘇染染問。
“坐程小姐。不過聽說她前幾日風寒了，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來。”
蘇染染哦了一聲。
她對程月娥沒有什麼好感，同樣，也沒有什麼惡感。
賓客三三兩兩地入席，座位很快就坐滿了大半。
柳氏帶着兩個女兒是最後進來的。
排隊本就花了不少時間，後面馬車穿過甬道就不能再進了，三個人怕誤了開席，一路小跑過來，滿頭熱汗，狼狽不堪。
蘇染染隔老遠就看到她們了，想了想，朝候在一邊的內務府總管招了招手。
“王妃找小的有何吩咐？”
“客人們幾乎來齊了，我估摸着皇后娘娘，還有昭陽公主，應該也快到了。你怎麼這麼不機靈，還不快讓人把各處的冰塊桶都拿到主位邊上去。”
李總管雖然覺得冰塊分散着放也挺涼快的，可他不想爲了這麼點小事情得罪蘇染染。
況且，人家這話也沒毛病，於是連連點頭。
“是是是，王妃教訓得是。小人這就吩咐人，把冰塊都搬過去，省得一會兒熱着皇后娘娘和公主。”
那廂，柳芊芊甫一坐下，就開始嚷熱。
“你個死東西，在這裏坐着當娘娘呢？還不快去盛點冰塊來，放桌上消消暑！一點也不聰明，就知道坐着，想熱死我跟我娘是吧？”
柳寒月沉默地起身，沒一會兒又折返回來。
柳芊芊見她是空着手回來的，沒好氣地問：“我要的東西呢？就讓你去拿點冰塊，這麼小的事情都做不了嗎？”
“內務府差人把冰塊桶都拿走了，說是要先緊着皇后娘娘她們。”柳寒月簡短地解釋。
柳芊芊沒話說了。
畢竟，她總不能越過皇后娘娘去。
可她又實在熱得沒法子了，瞪了柳寒月一眼，把團扇往她手裏一塞。
“扇風吶，沒看見我和孃親都已經熱得不行了嗎？什麼事都要本小姐親自開口，你是算盤珠子成精了是不是？不撥你就不會動！”
她們幾個的說話聲音不小，順着風傳到蘇染染的耳朵裏。
她想起月光下，柳寒月朝着湖水走去的決絕背影，一瞬間和若干年前，某個絕望的小女孩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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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又不是沒錢，怎麼不讓丫鬟一起跟着來呢？”蘇染染看得不舒服，“柳寒月再怎麼說也是個小姐。”
周思雲想起柳寒月的傷，同樣於心不忍。
“要是有了丫鬟，不就沒有正當名頭去使喚柳寒月了。這對母女真是壞，故意折辱人，也不怕遭報應。”
“遭報應？”
蘇染染喃喃重複了一遍。
“那這世上，不怕報應的人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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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駕到，昭陽公主到——”
隨着門口太監的一聲高唱，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衆人屏氣凝神，起身行禮。蘇染染也跟着起身，只見母女二人在一羣太監宮女的簇擁下，迤邐而來。
“大家百忙之中趕來參加我兒的生辰宴，來的不是家人，便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氣，免禮平身。”
衆人起身，昭陽公主於副位落座。
奇怪的是，她對於蘇染染今日的穿着，竟然什麼反應也沒有，好似沒有看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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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芊芊和母親對視一眼。
“娘，這是怎麼回事？昭陽公主不是最討厭別人花枝招展，爲何蘇染染穿得鶴立雞羣，她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呢？”
柳夫人同樣不解。
“難不成，是公主沒有注意到她？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看她坐的位置這樣靠後，這麼多人擋在前面，等一會兒獻禮，公主就該發難了。”
這時，有一羣衣着清涼的舞姬從側邊魚貫而入。
與此同時，柔柔的絲竹聲傳來，在上空迴盪。
舞姬們配合着音樂，扭動起腰肢，同時將手裏的水袖甩向兩邊，爲生辰宴增添了樂趣。
這一幕落在柳氏母女倆眼裏，就更詭異了。
去年的生辰宴，司樂坊只敢演奏，根本不敢派什麼舞姬來，今年到底是怎麼了？
周思雲注意着她們的反應，憋笑差點憋出內傷。
“我說這對母女結識的貴女太少，所以不瞭解情報吧。上一次鄰國派使臣來，昭陽公主不顧兩國邦交，在接待宴上鬧了一次之後，已經被皇上狠狠斥責。”
不光是斥責公主，也是斥責皇后，訓斥她作爲母親，卻沒有約束好子女的行爲。
平日裏鬧鬧也就算了，這樣大的場面還不懂事，十三歲，又不是三歲的小毛孩子。
不過，這件事，皇室自然是封鎖消息，只有幾個近臣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往外說。
這次助興的舞姬也是皇后的主意，爲的就是告訴皇上，昭陽已經知道錯了，往後不會再這麼胡鬧了。
“她們居然想利用這件事情讓你成爲衆矢之的，簡直是太可笑了，現在傻眼了吧哈哈哈。”
說着說着，周思雲想到另一件事。
“不過話說回來，使臣宴的時候，你還沒有嫁給王爺呢，你怎麼會知道昭陽的事？還是說，你根本不知道，只是傻愣愣地穿來了，誤打誤撞逃過一劫？”
蘇染染斜了她一眼。
“上次宮宴，我見有人穿得鮮豔，又小心翼翼不時去覷昭陽公主的臉色，就覺得有異。後來在霓裳閣，我問繡娘關於昭陽公主，她只知前半段，我自己拼湊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