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歸離開後不久，便有一羣婢女來到院子拜見之歲。
爲首的婢女生得秀美清麗，着綠色衣裙，舉止十分規矩，一看便知是大家族裏調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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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後跟着一羣婢女，手裏捧着托盤，魚貫而入。
綠衣婢女朝之歲行禮，“姑娘。”她聲音好聽，像黃鸝鳥的叫聲，清脆悅耳。
後面的婢女也跟着行禮，“姑娘。”
之歲跟着沈鶴歸回來，卻無名無份，府上人也只能稱她姑娘，不管她們心裏怎麼想，此刻對着之歲倒都是恭恭敬敬的。
之歲溫聲喚她們起身，“起來吧。”
“多謝姑娘。”綠衣婢女微垂着眼瞼，低着頭，對之歲很恭敬。
“你叫什麼名字？”之歲詢問。
“奴婢叫雲輕，原先是在公子身邊伺候的，現下被公子派來伺候姑娘。”
“這是……”之歲看向她的身後。
“公子擔心姑娘在這裏住得不習慣，特派人送來這些東西。”雲輕解釋。
那一排婢女將托盤上的紅綢取下，露出裏面的東西，大多是金銀首飾，還有許多布料，皆是上品，沈鶴歸對之歲倒算大方。
之歲看着這些東西，面上染上紅暈，眼含嬌羞，“替我多謝公子。”
“是。”雲輕福身。
雲輕指揮着後頭的婢女將東西放在屋子裏，舉止有度，辦事利落。
之歲很滿意雲輕，又和她說了幾句，立下規矩。
“我去休息會兒，待用午膳時叫醒我便可。”之歲對雲輕和青桃吩咐道。
睡意上涌，之歲靠在軟榻上沉沉睡去，雲輕和青桃守在她身側。
之歲顏色實在好，肌膚勝雪，烏髮雲鬢，睡着的時候更是乖巧恬靜、惹人憐愛。
雲輕冷眼瞧着，暗暗心驚，怪不得這位能讓大公子破例收入房中，只是這位姑娘現在無名無份，跟着她也不知前途如何。
想到沈鶴歸的吩咐，雲輕稍稍安心，左右公子纔是她真正的主人，她只需聽從公子的吩咐便可。
之歲足睡了一個時辰，才幽幽轉醒，總算覺得身上沒那麼難受。
恰好青桃和雲輕將午膳擺好，之歲淨了面，坐在桌子前。
“公子沒有說要來用膳嗎？”她看向雲輕，畢竟雲輕從前是伺候沈鶴歸的，這別院的事知道的自然比之歲和青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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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公子喜靜，一向都是自己用膳的。”雲輕解釋道。
“這樣啊。”之歲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原本亮晶晶的眼眸微微暗淡。
沈鶴歸不來，之歲也沒有什麼食欲，再加上她一向少食，一頓飯下來，桌上的菜竟然都沒有動幾筷子，唯二入口的菜還是兩道素菜。
用過飯，之歲看向雲輕，“雲輕，我想問你一些事。”
“姑娘儘管開口。”
“你以前是服侍公子的，可知他素日裏喜歡喫什麼？”之歲期待地看着雲輕。
“公子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喫食，爲了調養身體，他日常的飲食都是偏清淡的。”
“那公子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
“公子偏好穿白色的衣服。”
……
之歲問了許多有關沈鶴歸的問題，她想多瞭解他一些，能多一點便多一點。
問過話，之歲和往常一樣，在房間裏練畫習字。
約莫練了一個時辰，她又開始跳舞。
用過晚膳後，按之歲以前的習慣，還要再練一會兒琴，但此刻屋內沒有琴，沈鶴歸也沒來，她便早早睡下。
黑夜裏，一道人影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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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日都做了什麼？”沈鶴歸坐在書房，看向面前的雲輕，右手在桌子上敲擊，發出咚咚的沉悶的響聲。
“姑娘今日……”雲輕把之歲一天的行動悉數告訴沈鶴歸。
聽到之歲午膳沒用多少，沈鶴歸的右手微頓，很快恢復如常。
聽到之歲問了許多關於他的事，沈鶴歸挑眉，眸中閃過一抹暗色。
這些都不算什麼，雲輕越往後說，沈鶴歸面色越難看。
練畫、習舞，哪一樣不是青樓女子討好恩客的手段。
跟了他之後還不忘這些陋習，即便不能像京中閨秀那般出門遊玩、跑馬打球、學習打理庶務，再不濟也可以練習練習女紅，爲什麼非要練這些東西？
這是他的偏見了，大家閨秀中也有喜愛習舞的人，左不過是愛好，習字練畫更是京中閨秀常做的事，不然又從哪裏評出什麼“京城第一才女”。
一切不過是因爲之歲的出身，沈鶴歸便下意識覺得她練這些是爲了討好人，不是真的喜愛。
他也是真的事事都把之歲往壞處想，卻不曾想想出身青樓是之歲願意的嗎？她何嘗不是半點都沒有選擇，身不由己。
即便之歲確實是爲了討好人才練這些，又有什麼可指摘的，她也不過是爲了生存。
沈鶴歸總是因爲之歲的出身苛責於她。
“姑娘想練琴，只是屋內沒有琴，是否要爲姑娘買把琴？”雲輕倒惦記着之歲晚上失落的神情。
沈鶴歸聞言怒火更甚，“出去。”他的聲音冰冷，夾雜着怒意。
他待人一向溫和，即便是面對下人也鮮少有動怒的時候，此刻冷着聲音着實嚇人。
雲輕打了個寒顫，“是。”
雲輕走後，沈鶴歸看着面前的燭火，眼神晦暗不明。
他當然知道自己對之歲偏見太深，可他忍不住，總是會因爲她的身份，遷怒於她。
沈鶴歸揉了揉眉心，心中聚集着一團鬱氣。
接連幾天，沈鶴歸都沒有來找過之歲。
之歲的神情愈發寥落，心中更是惶惑不安，她決意和沈鶴歸回府，把自己交付給他，確實是憑藉着一腔孤勇。
既害怕又期待，像一個賭徒，把什麼都押在沈鶴歸身上，一身的悲喜也盡繫於沈鶴歸。
如今沈鶴歸顯然對她不夠上心，她怎麼可能不害怕，便愈發把精力投入到習舞練字中。
沈鶴歸每日聽得之歲不改往日作風，心中鬱結難消，終於忍不住，在晾了之歲五日後，首次來到之歲的院子。
彼時之歲正在練舞，青桃和雲輕守在門外。
沈鶴歸擡手，示意兩人退下，自顧自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