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停至攝政王府門前,王府頓時放起了炮仗,奏樂聲起,聲聲陣陣,極爲響亮。
“王爺,請射喜箭。”律棲沉翻身下馬,目光落在那花轎之上,墨三抱來了弓箭,恭敬的遞到他跟前。
新娘下轎前,新郎得連射三箭在花轎上,寓意驅魔散邪。
那箭是沒有矢的,只一根均勻塗抹紅漆的箭身,尾羽都被染成了紅色,律棲沉拿過了弓,修長的手指又拿了箭,連發三支,分別代表着破天煞、地煞和轎煞。
董挽容端正的坐在轎子裏,聽見那咚咚的聲響,明眸流轉。
卸轎門,五歲的出轎小娘來到花轎前,董挽容看過成婚的流程,待那小丫頭扯了三下自己的喜服,才隨着她出了轎子。
董挽容走在紅氈上,那紅氈從轎攆之下,一直延伸到堂前,正門前還放着一只紅色的精緻馬鞍,挽容跨過去一只腳,另外一只還沒落下,就有人抽去了馬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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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這是其中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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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棲沉握着牽紅,引挽容一路過到第二道門,那裏放着一個火盆,周遭放了些碎瓦片。火,寓意着日子紅火,碎瓦,寓意着破房煞。
身後奴僕數人,爲挽容掀起那半丈長的後襬,董挽容跨過了火盆,踩過了碎瓦片。
走入內院,一路上都有人向二人灑着五穀雜糧,花生,桂圓,棗。
入內堂,董挽容與律棲沉並肩過了鵲橋,纔要開始拜堂。
董挽容不免有些緊張,一雙美眸看上了前面的律棲沉,男人步伐穩健,寬闊的後背似乎蘊藏無盡的力量,只一眼便叫人心安。
這男人怎麼這麼放鬆?她緊張的幾乎連呼吸都不會了。
董挽容想着。
然而,她不是律棲沉,又怎知律棲沉緊張否?
男人面色瞧着倒是鎮定,似乎一切都在運籌帷幄之中,然而,只有從握緊的牽紅的手,那隱約可見的青筋上能窺得男人一二心思。
成婚大事,過了今日,挽容就是他的夫人了,這是他夢寐以求,想了好久好久的,怎能不緊張呢?
緊張的他心尖尖都在輕顫着。
“新人到——”
“一拜天地!”二人站定,禮官高亢的聲音入耳,律棲沉引着挽容朝府外的方向一拜。
“二拜高堂!”二人轉身,對着虛設的靈位一拜。
“夫妻對拜!”禮官又道。
二人轉身,面對着面,律棲沉瞧見挽容一雙美眸,他眼中涌現出無限的繾綣與柔意。二人微微躬身,她的鳳冠與他的玉冠幾乎要碰到一起。
“禮成,禮成!送入洞房!”
隨聲下,律棲沉嘴角的笑意盪開,他扯了扯牽紅,引着挽容入新房。
躲過了許多賓客的眼睛,董挽容終於放鬆下來了,只是身邊還跟着一堆的婢子僕人,她不好與律棲沉講話。
整個王府都掛着紅,一派喜慶,屋子裏也不免,貼着大紅喜字兒,榻上鋪着紅被褥。
董挽容來過這裏,她還在律棲沉的榻上睡過一晚……
那一晚她做了最刺激的春夢。
咳。
引着董挽容在牀榻上坐下,律棲沉站在她面前,擡手輕輕扶過那鑲金描玉的扇面,終於窺見了挽容的嬌顏。
少女的妝容濃烈,卻不庸俗,豔中帶嬌帶柔又帶妹,是他的容容,又是他從未見過的容容,美的不可方物,叫他心神都爲之盪漾。
喉結微動,他眸色深了深,道,“容容,我得去陪客了,你等我回來。”
董挽容擡眸看着男人,眸中似有水光瑩瑩。
看的男人更加心熱了,他擡手摘掉那沉重的鳳冠,清了清嗓子,道,“我估計晚了,你餓了就吃點東西……等我。”
董挽容點點頭,看着他離去的身影。
男人離去,董挽容鬆下一口氣來,停止的背脊微微的軟了下來。她瞧了一眼律棲沉替她摘下來的鳳冠,這冠子實在是太沉了,好像她的脖子頂了兩個腦袋似的……成婚實在太受罪了!
今日律棲沉得陪客,以往他是皇族,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可是如今他是新郎官,他就得陪酒待客。他倒也樂意,瞧了瞧天色,只想打發了這些人,早些回房去……
容容還在等他呢。
日頭漸漸的沉下去了,董挽容看着屋子裏的光亮一點點的被抽走,頗感疲倦,恰時她的肚子跟着唱起了空城計。
律棲沉顯然是吩咐過奴婢的,她們送來了湯面,裏面有肉有蛋,和着軟糯的白面,看着就叫人食欲大開。
董挽容本想卸個妝的,奈何婢子們不肯,說這是規矩,起碼得等到律棲沉回來,他們一塊兒喝過合巹酒。董挽容無奈,只好先吃那面條。
前堂原本熱鬧的聲音還能傳過來,不知道爲何,後面漸漸沒了聲息,挽容只聽得到自己喝湯吃面的輕微聲響。
她頓時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擱了筷子,剛要吩咐婢子出門去瞧瞧,就見屋子裏突然出現一個黑夜,對方功夫了得,擡手就打暈了幾個奴僕。
董挽容一驚,站起身便喊叫起來。
“來人啊!”她高喊。
“董小姐,只怕是不會有人來了。”男子一襲暗紅色的華服,聞言喉間發出嗤笑的音節來,擡手摘掉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俊美的面容來,赫然是律朝策。
“律朝策!”董挽容以前都是換他世子的,而眼前的境況顯然是不必要的。“你想做什麼?王爺呢?”
“律棲沉?他的親侄子馬上就要被封喉了,你說他現在顧得上你麼?”律朝策低笑了兩聲,步步朝着挽容去。
董挽容嚇的連連後退,“你要做什麼?!”
“我不會傷害你,大可不必避我如洪水猛獸。攝政王妃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董姑娘,你這樣單純良善之人,不適合入律棲沉的後宅,不若……隨我去吧。”
他目光落在她精緻的面上,那樣的美麗,很有韻味。那面孔突然與獵場少女拉弓射箭的英姿重合,種種的敲了一下律朝策的心口。
董挽容美眸微微瞪大,這男人是什麼意思?!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律朝策一定是想將她擄走,用來威脅律棲沉!這一次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瞧着少女的防備,律朝策眸中閃過的不悅,旋即那不悅又被抹平,變成了愉悅。
律棲沉要倒了。
董挽容,攝政王妃?呵,哪有只做半日就死了相公的妻子?他不認,只要律棲沉死了,董挽容便又是白身了。
律朝策想着,步步逼近。然而,當他離挽容五步遠時,對方突然從袖口掏出一物,毫無分寸的對準了他胸口。
爆破聲傳來,律朝策一愣,垂眸愣怔的看着自己胸口的窟窿,裏面淌出殷紅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