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香風陣陣，一道紅色身影映入沈鶴歸眼簾，衣帶翩飛，身姿婀娜。
之歲的裙襬像一朵盛開的桃花，芬芳絢爛，她閉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覺察到沈鶴歸的到來。
在宴席上，沈鶴歸沒有認真看過之歲的舞姿，雖然從那一片讚譽聲中他能得知之歲的舞姿不俗，可如今如此近距離觀看，沈鶴歸還是難掩心中的驚豔。
他站在一旁，靜靜地欣賞之歲的舞蹈，渾然忘了之前他對之歲習舞的事有多麼不屑、多麼憤怒。
“公子。”之歲睜開眼，見到沈鶴歸，動作一頓。
這聲公子喚醒了沈鶴歸，他微微向之歲點頭，“跳得不錯。”
“多謝公子。”之歲福身。
“公子怎麼來了？”
這話問得好像他不該來似的，沈鶴歸心裏有點點尷尬，畢竟他把之歲帶了回來，這些天卻對她不聞不問。
“沒什麼，來看看你。”他微彎脣角，神情平靜。
之歲眼睛微亮，“公子請坐。”
兩個人面對着面坐下。
“公子喝茶。”之歲爲沈鶴歸倒了一杯茶。
沈鶴歸接過，嚐了一口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這幾日住得可還習慣？”沈鶴歸看向之歲。
“妾住得很好。”之歲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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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歸點頭，“若缺什麼，儘管告訴我。”
“這裏很好，妾沒有什麼缺的。”
沈鶴歸聞言眉心微皺，他知道她缺一把琴，故意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爲了引她開口，好藉機敲打敲打她，不料之歲竟然什麼也沒有說。
他拿起茶杯飲茶，之歲則微垂着眼瞼。
氣氛陷入尷尬。
這兩個人明明做過世上最親密的事，彼此卻沒什麼話可說。
沈鶴歸是不知道說什麼，之歲則是知道沈鶴歸喜靜，害怕說得多了，惹沈鶴歸厭煩。
“公子，姑娘，要傳晚膳嗎？”雲輕的話打破了這靜默尷尬的氣氛。
“傳。”沈鶴歸也覺得不太自在。
不多時，婢女端着飯菜進屋，擺滿了整張桌子，都是偏清淡的。
“你們下去吧。”沈鶴歸對着雲輕她們說道。
屋子裏只剩下之歲和沈鶴歸。
“用膳吧。”沈鶴歸夾起一塊豆腐放到之歲碗裏。
“多謝公子。”
食不言，寢不語，沈鶴歸爲之歲夾了菜後，便專心喫起飯，他不說話，之歲也不好說話，屋子裏一時之間又安靜下來。
之歲從小爲了保持好身材，喫得很少，久而久之飯量便小了，用過半碗粥之後，便不怎麼動筷。
沈鶴歸注意到之歲的動作，餘光瞥見之歲不盈一握的腰肢，眉毛微挑，“再喫點。”
沒得叫人以爲他苛待了她。
之歲自然不會不聽他的話，又捧起碗，將剩下的粥喝完。
沈鶴歸這才滿意，特意等之歲喝完粥，才放下手中的筷子。
之歲喫得少，他喫得也不多。
用飯期間，之歲暗暗觀察着沈鶴歸，見他也沒喫多少東西，聽雲輕說他喜歡喫清淡口味，可之歲卻覺得這頓飯喫下來，他並不開心。
到底是喜歡喫清淡的，還是不得不喫清淡的。
沈鶴歸總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
一個人若連喜好都要藏着掖着，活得也太沒趣了，可他爲什麼要這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飯後，沈鶴歸和之歲又聊了一會兒，關懷了之歲一二。
“我還有些事要忙，先走了。”沈鶴歸站起身。
之歲也跟着站起來，拿起衣架上的大氅，“公子，天氣寒涼，公子要愛惜身體。”
說完，之歲來到沈鶴歸身邊，擡起腳，從後面爲沈鶴歸披上大氅，又來到沈鶴歸面前，小心的替他繫好帶子。
兩個人靠得很近，沈鶴歸甚至能看到她微微彎起、抖動的睫毛，聽到她略重的呼吸。
之歲踮着腳，聞着沈鶴歸身上的藥草香，臉色發紅，手微微發抖，繫了好幾次都沒有繫好。
沈鶴歸見狀，眼神微暗，一把握住之歲的手，將她的小手抱在大掌中，“我來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刻意靠近之歲，在她耳畔吐着熱氣。
之歲忙掙開手，埋着頭，“是。”露出細長雪白的脖頸，沈鶴歸眸色更深，他忽而想到了那天她的樣子。
沈鶴歸利落地繫好帶子，轉身離開。
“公子慢走。”之歲的聲音很輕，微微發顫。
沈鶴歸回頭看她，卻見她仍垂着首，一副恭謹守禮的模樣。
不知爲何，沈鶴歸心中閃過不悅，她爲何不留他？是不願和他在一起，還是欲擒故縱？
這般想着沈鶴歸頭也不回地離開，前往書房。
之歲在沈鶴歸走後，照常去沐浴，青桃在內服侍之歲，雲輕守在門外。
那廂，沈鶴歸走到一半，頓在原地，想了許久，又折回去找之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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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歸去而復返，卻不見之歲的身影，問了門口一個臉生的丫鬟，“你們姑娘去哪裏了？”
“姑娘去沐浴了。”丫鬟低着頭。
沈鶴歸微微一怔，收攏好大氅，進入屋子。
浴室離臥房不遠，僅一牆之隔，沈鶴歸坐在屋子裏，隱隱約約能聽到旁邊房間傳來的水聲。
嘩嘩啦啦，擾得人心煩。
“姑娘，這水溫合適嗎？”
“合適。”
“姑娘，還要加水嗎？
“不用。”
……
主僕兩個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入沈鶴歸耳中，沈鶴歸心裏愈加煩躁。
直灌了好幾杯茶，才漸漸平復下心緒。
不料旁邊又傳來之歲清凌凌的笑聲，沈鶴歸剛剛平復下去的燥熱再次上涌。
他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希望藉此轉移一下注意力。
誰知平日裏便是讀一天書都不會厭煩的他，現在卻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餘光掃見“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幾個字，沈鶴歸更覺此書燙手，猛地將書扔到桌子上。
可那幾個字卻像是刻在他腦子裏一般，怎麼都忘不掉。
他閉了閉眼，眼前卻出現了之歲坐在浴桶中，背對着他，烏髮垂在身後，沾了水，貼在她細膩白皙的肌膚上，水汽瀰漫，若隱若現。
沈鶴歸猛地睜開眼，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他怎麼會想到那樣的畫面。
此時的沈鶴歸已經後悔回來了，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準備離開。
門口卻傳來婢女的聲音，“姑娘，公子來了。”
之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