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按滅了電話,整個人癱軟,林樂之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問:“意意,是遲遠安帶走了蓉姐嗎?”
從意意和對方的通話神態來看,林樂之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姜意微愣,稍後黯淡的眸光看向她,艱難且緩慢地點了下頭。
證明了心中的猜想,林樂之心頭一緊,緊接着步伐踉蹌,身子不由往後傾,姜意連忙伸手扶住她,對上林樂之紅透的眼,她心裏五味雜陳,愧疚和害怕填滿了她的整個內心,滲透進了五臟六腑。
姜意滿臉歉意,“是我拖累了球球。”
林樂之握住她的手,“這和你沒關係的,意意,不要總把錯歸咎在自己身上。”
“是我拖累了球球。”姜意搖頭,執意說道。
她目光沉靜,“球球在青山別墅,地下車庫,我們去接她回家。”
林樂之眼神一亮,期間夾雜了太多情緒,她一時間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受,她只知道,意意和球球同樣重要,這不是意意的錯,她只想讓意意開心。
她們意意,已經夠苦了。
林樂之眼睛酸脹,想說些什麼,但姜意的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她擡眸,看到備註後開口:“意意,還是接一下吧。”
遲嘉舟連續打了四個電話過來,在第五個電話響起時,姜意接了。
“姜小姐,在哪兒呢,我來找你。”他低懶的嗓音裏沉着笑,親暱,蘇感十足。
姜意動了動脣,喉間乾澀,帶着輕微的癢意,她不自覺地舔了下嘴角,心中一橫,冷淡道:“遲嘉舟,不用來了。”
另一頭,遲嘉舟握着手機的手一頓,他含笑的眼瞬間黯淡下來,神情一緊,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遲嘉舟,我們要不……還是算了吧。”姜意低頭看向地面,聲音冷淡又漠然。
“你說什麼?”遲嘉舟心中的弦突然崩斷,他舔了下嘴角,喉間乾澀,聲音嘶啞,重複問:“你說什麼?”
“我說——算了,遲嘉舟。”姜意吸了口氣,直接道。
電話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默然不語,只聽得見電話的電流聲,以及輕微的呼吸聲。
好幾秒後,遲嘉舟打破了安靜,再一次問她,“爲什麼?”
他眼底的期待慢慢沉寂下去,不可置信,無奈而又不甘,空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聲音沙啞,帶着一絲涼意,“你今天約我就是爲了說這些?”
姜意乾脆道:“嗯。”
她笑了笑,很敷衍,甚至有些欠揍的語氣,輕快道:“本來想當面說,但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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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必要?”他氣笑了,眼底的那一抹光彩徹底消失,沉聲道:“沒有必要還專門發消息讓我來?”
姜意輕笑,無所謂道:“對啊,我在羞辱你,你聽不出來嗎?遲嘉舟。”
遲嘉舟呼吸一滯,心臟抽疼,但還是調整了語氣,笑着說道:“意意,你現在心情不好,我來找你好不好?”
姜意毫不猶豫道:“如果當面說可以讓你死心的話,那我可以等你。”
話落之後姜意立馬掛斷了電話,獨留下另一頭抱着鮮花的遲嘉舟。
助理林睿敲門進來,把定好的戒指放在桌上,語氣歡快,“遲總,戒指做好了。”
他還察覺到什麼,直到遲嘉舟轉身,臉上一片凜冽,眼底暗沉,他才意識到什麼。
林睿:“遲總,出什麼事了?”
遲嘉舟看了眼桌上的戒指,啞聲道:“把戒指收起來。”
林睿驚訝,但還是照做,“是。”
“備車,去涇桉山。”
林睿應了聲,側身站着,遲嘉舟邁步,林睿跟上他的腳步,兩個人往外走。
那一束嬌豔欲滴的鮮花被遺忘在辦公桌上,裏面的小盒子和小卡片掉出來,落在了桌上,無人問津。
一路上,車內的氣壓低得可憐,林睿不敢多問,也不敢多看。
回想起遲總的一路,後來又遇到姜小姐,原本撥雲見日,但現在……
林睿嘆息,安靜且認真地開車。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到達目的地。
林睿本欲替遲嘉舟開車門,但被制止,他自顧自地下車,“在這等我。”
說完,他關上車門,只留戰戰兢兢的林睿獨坐在駕駛座。
林睿嘆氣,“真不知道遲總和姜小姐發生了什麼,本來都好好的……”
—
幾分鐘後,遲嘉舟在亭臺見到了姜意。
她獨自站在那,脊背挺直,明明看起來清瘦,柔弱,但偏偏倔強又無情。
遲嘉舟跨步踏上臺階,山上的泥土沾上他的褲腳,但絲毫不影響他此刻冷傲肅然的神情。
姜意沒看他,直接道:“長話短說。”
“給我一個理由。”
“不想和一個人在一起也要理由?”姜意笑了笑,戲謔又冷淡的眸光看向他,“遲總,您日理萬機,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他目光幽深,深邃不可測,等着她的話。
姜意對上他的眼神,“我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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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嘉舟上前,有些艱澀地開口:“意意,我不知道你爲什麼突然改變想法,但我還是想懇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姜意眼底劃過一抹驚訝,她轉身,呼出口氣,掩飾住眼底的心疼,淡淡道:“遲總,你又何必勉強?”
“意意,別怕,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這些都處理好的。”遲嘉舟努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看起來讓自己不那麼悲涼。
姜意擡眼,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樣真切懇求。
姜意不忍心,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隱忍着內心的情緒,別過頭不看他,言不由衷地開口:
“遲嘉舟,我本以爲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但因爲我有了這個想法,有些事情變得很糟糕,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也沒資格指責你,但事情的確如此。”
“遲嘉舟,我總是忘記我們不一樣,橫跨在我們之間的不僅僅只是四年的時間,四年前的問題到如今依舊沒有得到解決。”姜意擡眼,眼神懇求,語氣認真又涼薄,“遲總,我們還是算了吧。”
遲嘉舟垂在身側的手顫了下,臉色發白,幽暗的眼底叫人瞧不真切。
與此同時,姜意涼薄的聲音再次響起:
“算了吧,放過我。”
“我賭不起了。”
她與他對視,眼裏的悲愴和刻薄如同流水一樣緩緩涌動,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淹沒。
遲嘉舟默然,他明白,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把那些橫跨在他們之間的事全都解決好,把那些危險因子全都抹除,他纔有資格向她博取一個機會。
“意意,我先走了。”他擡眼,露出一個輕和的笑,“照顧好自己。”
遲嘉舟轉身,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姜意心慌,害怕,好像有什麼東西隨着她的力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終於,她支撐不住,跪坐在地。
她胸悶氣短,不甘,心痛又無奈。
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依舊是這樣,總有東西橫跨在他們之間,而他們依舊沒有半點辦法。
這個世界,不是只要相愛,足夠相愛就能夠在一起的。
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
姜意吸了口氣,收拾好心情,強撐着從地上爬起來,林樂之恰好趕過來,扶她起來,滿眼心疼,“意意,沒事吧?”
姜意搖頭,調整好情緒,淡笑:“先去接球球回家。”
她抽出手,大步往前。
她怎麼樣都沒關係,但球球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