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之歲喜歡他，明確的拒絕和無端的羞辱，都不足以達到沈鶴歸想要的結果。
他既想之歲對他死心，又不想之歲恨他，所能選擇的就只有這一條路。
雖然只相處了十幾日，但沈鶴歸卻摸清了之歲的脾氣。
她出身青樓，無親無故，從小學的最多的就是順從和聽話，希望憑藉柔順換取一條生路。
但她卻有着尋常歡場女子沒有的驕傲，她不甘於做任人擺佈的精美花瓶，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
責任二字足以擊垮之歲的驕傲，她是喜歡沈鶴歸，卻從沒有想到他帶自己回來僅僅只是爲了責任，她以爲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沈鶴歸或許會對她有一點不同。
卻沒想到，竟得來這樣兩個字，之歲覺得無地自容。
責任，她在心裏反覆咀嚼這兩個字。
她看着沈鶴歸，慘然一笑，“妾明白了。”
說出這四個字似乎用盡了之歲全部的力氣，她垂着眸，不再看沈鶴歸一眼。
面前的女子身上縈繞着悲傷，低垂的眉眼間滿是寥落，看着這樣的之歲，沈鶴歸的心微微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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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生出一股衝動，想走上前去抱抱她。
但他到底忍住了，明知和之歲有了更深的糾葛只會不得善終，若還是執意爲之，便是愚蠢至極，他沈鶴歸從不是一個傻子。
“姑娘，不要多想，在下一定會好好照顧你。”沈鶴歸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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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多想，她確實不該多想，之歲看着沈鶴歸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流下眼淚。
沈鶴歸離開後，心神一直不寧，他煩躁地繞着書房走了好幾圈，只要一想到之歲背後那已經紅了三分之一的白線，沈鶴歸的心就無法平靜。
一直到後半夜，沈鶴歸才漸漸有了睡意，回房休息。
翌日
之歲起牀後，神情一直懨懨，沒什麼精氣神，早膳只用了幾口甜粥。
“姑娘，你這幾日辛苦，只吃這麼一點身體怎麼受得了啊。”青桃擔心之歲的身體，想勸她多喫一點，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微紅。
之歲聞言，身子微僵。
辛苦！
沈鶴歸夜夜來她房裏，她確實辛苦。
之歲明白青桃話裏的意思，青桃覺得沈鶴歸和她夜夜溫存是喜愛在意她的表現，所以纔會不好意思，羞紅了臉。
剛開始的時候，她和青桃的想法一樣，覺得沈鶴歸白日裏不找她可能是因爲太忙了，每日夜裏還來陪她，定然是有些喜歡她的。
可漸漸的，之歲就覺察出了不對勁。
沈鶴歸來江南是爲了養身體，怎麼可能那麼忙碌。
再有他夜裏和她抵死纏綿，卻從不肯留宿在她房間，每每結束情事後便一言不發地離開，和前兩次他們在一起時完全不同。
他的所作所爲不像是因爲思念她纔來找她，更像是爲了找她泄欲。
他和她的關係原來如此不堪。
想到這裏，之歲的臉愈發蒼白。
她不想把自己放到這樣卑踐的位置，也不想把那些骯髒的想法加到沈鶴歸頭上，可除了這個說法，之歲沒有辦法找到更好的說法來解釋她和沈鶴歸的關係。
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還要留在沈鶴歸身邊嗎？
她不知道。
“青桃，你先下去，我有些難受，想休息一會兒。”之歲勉強扯了扯嘴角。
青桃還以爲之歲是昨夜裏太累了，心中對沈鶴歸生出幾分不滿，心疼地看着之歲，“是。”
“對了，青桃，你去城西李記鋪子給我買些桃花酥回來吧，我忽然想吃了。”
“是。”青桃露出笑意，忙不迭出了門。
房間裏的人退出去後，之歲癱軟在牀上，慢慢閉上眼。
之歲這一覺，直睡過午時。
等她醒來後，便見青桃一臉難爲情地站在她身邊。
“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剛剛睡醒，之歲的聲音有點沙啞。
“姑娘，沒什麼。”青桃搖着頭，眼睛卻不敢看之歲。
“說實話！”之歲沉下聲音，眼神凌厲。
青桃從沒見之歲黑下過臉，連忙道：“姑娘，奴婢剛剛去街上買東西，無意間碰到了茯苓姑娘身邊的青昭，她告訴奴婢，那個負心漢騙走了茯苓姑娘所有的錢財跑了，現在茯苓姑娘懷着身孕，一個人孤苦無依，連請產婆的錢都沒有。”
“什麼！”之歲徹底黑下臉。
“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之歲語氣很不好。
“青昭說茯苓姑娘讓瞞着姑娘，什麼都不能說，她擔心你插手此事會惹得公子不快，壞了你的前程。但青昭實在擔心茯苓姑娘，這才一直守在街口等着奴婢出現。”青桃說着流出眼淚，她擔心茯苓姑娘，可她更擔心自家姑娘。
之歲的性子她瞭解，知道了這件事一定不會不管，可正如茯苓姑娘所言，姑娘一旦插手此事，很容易就會惹怒公子。
凡是像姑娘這般從良的女子，無一不想和過去的事情割席，爲的就是告訴別人，自己和從前不一樣了，好讓其他人高看她們一眼。
如果還是和以前在青樓認識的人糾纏不清，只會引人非議。
姑娘好不容易有了依靠，如果貿然插手這件事，很有可能受到傷害。
之歲挑眉，青桃的顧慮她知道，但茯苓還有孩子她救定了。
茯苓是原主在青樓一起長大的姐妹，從小同吃同住，感情很好，後來茯苓遇到了喜歡的人，自贖己身，執意要嫁給那個人。
不成想那人騙財騙心，不僅騙走了她全部的錢財，還拋棄了她和孩子。
原主那一世的時候，青桃一直沒有出門，青昭也沒機會和青桃說這件事，最後茯苓難產血崩，孩子也沒有保住。
原主準備和沈鶴歸去往京城的前一天，曾給茯苓送過信，卻遲遲沒有收到回信。
直到去了京城，原主實在放心不下，託沈鶴歸查了查茯苓的下落，才知道她已經死了。
彼時沈鶴歸已經將大半的毒渡到原主的體內，她的身體早不如從前，劇烈的悲痛之下，原主生了一場大病，幾乎送了半條命。
要不是沈鶴歸一直拿藥給原主調養身體，原主恐怕就會因爲這場病而死去。
這一次，之歲故意囑咐青桃出門給她買桃花酥，就是爲了能有合理的理由知道這件事。
現在一切還來得及，她一定會想辦法救回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