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辰曦的一番話使江倩陷入了沉默。
她穿好了裙子，坐起身望向車窗外，腦海裏瘋狂地回想着過去。
她開始檢討自己做過的——那些可能給紀辰曦帶來傷害的事情，不免感慨萬千。
她慶幸自己遇上了像紀辰曦這樣善解人意的男人，既不介意她刻薄的冷言冷語，甚至十分包容她時而乖張難馴的另一面。
車裏遲遲未有任何動靜，紀辰曦擔憂地敲了一下車窗：“江倩，你在聽嗎？”
“哦，在聽。”江倩回過神來說。
“既然你說要幫我實現願望，那就陪我去山上看日出吧。你覺得怎麼樣？”
“現在？”
“嗯，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日出特別的好看。現在開車過去的話，應該還能在那兒搭個帳篷睡上幾個小時。”
“你居然準備了帳篷。”
“瞧你這話說的，”紀辰曦這時拐身坐進了駕駛座，“什麼叫居然，搞得我好像對你圖謀不軌。”
“呃，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江倩打趣道，“你看過一個電視劇沒？那男的好像帶岳父母去爬山，趁人家不備，把岳父母給推到了懸崖下。”
“你說的是《隱祕的角落》？”
“好像是叫這名兒。”
“江倩，你把我想象成什麼樣兒了。”紀辰曦無奈地笑着，“我哪是那種人啊。”
“哈哈，開個玩笑嘛。你要真這樣，我就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把你拉下去做墊背。”
“這是……死了都要愛?”紀辰曦突然轉頭看向車後座的江倩，忍不住輕掐了一下她的臉頰，“你說你這小腦袋瓜裏，每天都在想什麼啊。”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地閒聊着，過了大約一小時，車子停泊在一處山腳下。
“我們真的要在這裏過夜嗎？”江倩問，搖下車窗望了望烏漆麻黑的遠山，內心突然感到一陣膽怯。
“當然。”紀辰曦堅定地回答。
“可是……”
“可是什麼？你是不是害怕了？沒關係，你要是實在害怕的話，就躲我懷裏來睡吧！我會保護你的。”
紀辰曦推開車門跳下了車，藉着車頭燈的光，從車後備箱內拿出了一個黑色袋子，拉開拉鍊取出帳篷，往地上一攤帳篷就支好了。
他又把睡袋和枕頭鋪到了帳篷內，然後大咧咧地躺了下來，向站在帳外的江倩招手。
“我的天使小寶寶。”他勾起脣角壞笑着，“夜已深了，快快進帳休息。明早，本‘情話大王’將帶你去看日出。”
江倩不禁覺得好笑。“好的，我這就進來。”她低聲應答，彎腰把鞋子脫掉，爬到了帳篷內。
山腳下的夜間氣溫偏低，這令江倩打了個寒戰。“好冷啊，沒想到夏天也這麼冷。”
紀辰曦忙挪過來，雙手摟住江倩的腰，胸膛緊緊貼在她的薄背上，滾燙的體溫迅速溫暖着她的軀體。“這下總不冷了吧。”
“嗯，不冷了。”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紀辰曦被嗡嗡的手機振動聲吵醒。
他順手掐滅了鬧鐘，眯着眼睛看了看帳外。還好，太陽還沒出來，但天邊隱隱約約可見幾縷朝霞。
江倩似乎很累，現在還在睡。他不忍打擾她，於是不動聲色地抽出了那只被壓在江倩頸部的手臂。
枕了一夜，手都麻了，他晃了晃胳膊，待血液流通順暢後，他悄摸摸地溜到了帳外。
啊，山下的空氣好新鮮。他貪婪地細嗅着，伸伸手彎彎腰開始活動身體，然後到附近的公用洗手間方便了一下。
要不是山上沒網沒電沒水，他想，我真的好希望和江倩能夠在這裏生活下去，永遠不被惱人的世俗打擾。
眼看五點四十分了，太陽也快出來了，紀辰曦興奮地爬到了帳內。
“江倩，倩倩，小懶鬼，快醒醒。”他試圖用親吻來喚醒她，“日出就要來了，再不起來就得等明天。萬一明天是個陰天，天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日出。”
被他這樣一鬧，江倩想不醒來都難，她拖着長長而慵懶的語調說：“嗯……知道啦……”
待她睜開眼睛時，紀辰曦那張大臉便映入眼簾。
“喂，你湊這麼近幹嘛。”想到昨晚很晚才入睡，她急忙拉上被子，直接滑進了睡袋，“我的黑眼圈是不是特別重？”
“還好啦！”紀辰曦說，“你在我眼裏，不管怎麼樣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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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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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我沒這個意思。”
紀辰曦掀開被子，這時，江倩坐起了身，他則繞到她身後，跪在地上替她整理頭髮。
“這樣就更好看啦。”他傾身過來，在她耳畔低語，“日出不等人，我們趕快上山吧。”
江倩點頭，然後跟着紀辰曦來到了山上的一塊高地上。
大約早上六點，東邊天空出現了紅色，只見火紅的太陽露了出來，慢慢地從雲層裏升起。
“江倩，快看。”紀辰曦興奮地叫道，指着山那頭的紅日，“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江倩擡頭望了望天空，又扭頭看着身後的紀辰曦：“恭喜你啊，終於如願以償。”
“要不我們來張合影吧？難得來一次。”
江倩微笑地點頭同意了。
紀辰曦這時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前置攝像頭。“準備好了嗎？我要拍了哦。”
“嗯，準備好了。”
對着鏡頭，江倩咧嘴而笑，還比了個剪刀手。
紀辰曦則側過身來，一只手臂搭在江倩的肩膀上，咔嚓一聲，照片就拍完了。
此時，山風呼呼地吹拂着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
江倩閉上眼睛張開了雙臂，仔細地感受風穿行於指尖。
好快活啊！她想。現在的我就像一只翱翔於天際的飛鳥，自由自在是我畢生的追求。
“想什麼呢？”紀辰曦突然問，一雙手纏到了她的腰間，從背後抱住她。“你知道你現在像誰嗎？”
“像誰？”
“像《泰坦尼克號》裏的露絲，你跟她一樣都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乖乖女。”
“那你呢？”江倩反問道，“你是傑克嗎？”
“我？當然不是啊。我可比他好多了。傑克窮得叮噹響，只能通過畫畫來謀生。”
“嗯，還好你不是傑克，而我也不是露絲。”江倩調侃道，“不然，我們倆就成蕩婦和間夫了。你不知道嗎，露絲是有未婚夫的，傑克最多算男小三上位。他們的愛情之所以偉大，是因爲在災難中，傑克就算捨棄自己的生命也要拯救露絲。”
紀辰曦被這番話逗笑了，竟折服於江倩腦中的奇思妙想。
多數時候，江倩對浪漫過敏，任何情話到了她耳中，效果都將減半。
下山的途中，兩人遇到了一位中年女人。
“倩倩，是倩倩吧？”沒走幾步，中年女人叫住了江倩。
江倩這時頓住了腳，扭頭回望着那個女人，不知怎的，手腳竟開始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