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歲驚訝,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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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明面上是爲救陛下身亡,實際上竟然是因爲這件事喪命,看來這裏面的水很深。
“歲歲,我母親用情至深,卻死於非命,我對情愛一途始終恐懼,當我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你的時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逃避。”
沈鶴歸聲音裏蘊滿苦澀。
“可我與公子只認識了半個月,公子怎麼會喜歡妾呢?”之歲疑惑。
“我也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喜歡一個只相處了半月的女子,可是有的人即便認識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看透對方、瞭解對方,時間並不是衡量感情深淺的標準。”沈鶴歸自嘲一笑。
“我知道你不想再留下來了,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他看着之歲,眼中滿是認真。
“原先我是想着,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我不想讓你恨我。”沈鶴歸錯開眼,從衣袖裏取出一張契書。
“這是你的身契,你一併帶走吧,從今日起,你自由了。”他說着,把手中的契書遞到之歲手邊。
他本想用身契威脅之歲,不成想最後竟然拱手將身契送到之歲手裏。
之歲沉默,始終沒有接過契書。
四下靜默,唯有微風,輕輕地吹在兩人身上。
良久,之歲擡手去接契書。
沈鶴歸見狀,眸中飛快閃過一抹暗色。
一張契書,一角被沈鶴歸拿着,一角被之歲拽着。
沈鶴歸遲遲沒有鬆手,之歲也沒有硬拉。
他們都在等對方開口。
最終是之歲先出聲。
“公子,請放手。”她的聲音哽咽。
沈鶴歸聞言,身子微僵,沉默片刻,他鬆開手。
之歲拿着契書,淚如雨下。
少女細弱低微的哭聲傳進沈鶴歸耳中,他的心泛起難言的疼痛。
哭了一會兒,之歲擡手擦乾眼中的淚水。
“公子,妾也喜歡您,喜歡很久很久了。”之歲輕輕說道。
沈鶴歸心念微動,眼中閃過光亮。
“但是妾已經決定不再喜歡您了。”之歲又道。
沈鶴歸聞言明眸微暗,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
“和公子相處這段時間,妾有些累,公子因爲長公主和沈家主的事心有鬱結,可是妾便該爲這一切買單嗎,妾明明與這件事情毫無關係,公子卻遷怒於妾,冷落妾,甚至羞辱妾,妾的心裏真的很疼,很疼。”之歲繼續道。
“妾不想再這麼難受了,妾想對自己好些,今日拜別公子,惟願公子日後平安順遂。”之歲再次向沈鶴歸行禮。
沈鶴歸聽完之歲的話,心中震動,一時竟然沒有緩過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滿心複雜。
剛剛他講得有關父母的事,半真半假,自以爲有了這個說辭,之歲便會對他心軟,不再想着離開。
之歲也確實心軟了,卻還是想要離開,這着實出乎沈鶴歸的意料。
但她接下來的話更讓沈鶴歸驚訝,沈鶴歸根本沒有想到之歲想要離開他的身邊是因爲她想好好愛她自己。
她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樣,一旦喜歡上一個人便會一頭栽下去,爲那人失去自我,委屈求全。
她明明出身青樓,卻有着自己的驕傲。
沈鶴歸被眼前的女子震動,久久無話。
“妾告退了。”之歲見沈鶴歸遲遲無話,心中更加酸澀,只覺得這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沈鶴歸沒有攔他,他看着之歲遠去的背影,眸光微閃。
他當然不可能輕易放走之歲,只是之歲今天到底讓他刮目相看了,他明白自己不能逼她太緊,就像放風箏一樣,不能拽得太緊,也不能太鬆,張弛有度,是爲最佳。
總之,他不會讓之歲逃離他的手掌心。
沈鶴歸繼續看向河面,他小得時候曾經溺過水,因此他其實很怕水,看見水便會頭暈,可是爲了不讓人發現他的這個弱點,他強忍着難受,時常盯着水面看,終於克服了心中的恐懼。
剛剛他本來因爲之歲的冒犯很生氣,可行至河邊,望着河面的時候,他忽然變得平靜,滿心的憤怒和對之歲的心疼又變成了強烈的怨恨。
他想到了自己落入水中,求救無果的曾經,想到了那些屈辱的過往,同那些仇恨相比,對之歲的一點憐惜之情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他才決定向之歲示弱並向之歲表達喜愛,以此來留住她。
就像之歲說得,他的仇恨與她無關,可誰讓她喜歡她,誰讓她的體質適合種蠱呢,這兩點註定了之歲只能是他復仇路上的工具。
只是有一點沈鶴歸想不明白,之歲這般聰慧有主見,爲什麼會因爲半月的相處便喜歡上他。
她說得喜歡他很久,到底是真是假?
他望着河面,面無表情,心思百轉。
*
另一邊,之歲走後,忙了半個時辰,才把茯苓和青昭接到租好的院子。
安頓好一切後,已近晌午。
用過飯,之歲和茯苓說着話,“阿姊,你看看可還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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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搖頭,“這裏很好,沒什麼缺的。”
“算了,就知道不該問你,我準備給未出生的孩子買些衣料做衣服,還有該請一位大夫爲阿姊開幾副安胎藥。”
“姑娘,外頭有人送來這些東西。”之歲話音剛落,青桃便走進門,手裏拿着兩個盒子。
正是之歲離開迎春坊的時候帶走的盒子。
之歲看到那兩個盒子,眼神微暗,“把它們放到我房間的梳妝檯上吧。”
“是。”青桃不明所以,她還不知道之歲和沈鶴歸已經分開了。
青桃走後,茯苓握住之歲的手,“歲歲,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心思細膩,覺察出了之歲的異樣。
“阿姊,沒什麼,我跟沈公子說要來陪你幾天,他同意了,我害怕銀錢不夠,便託他把這些盒子送來給我。”之歲害怕茯苓多想,不敢跟她說自己已經和沈鶴歸沒關係了,最起碼要把這件事瞞到孩子出生。
對之歲的說辭,茯苓沒有盡信,“歲歲,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阿姊信我便好。”之歲神情平靜,已經將心中那點悲傷藏好。
茯苓將信將疑,沒有繼續追問。
接下來兩天,之歲和茯苓住在院子裏,每日聊聊天、曬曬太陽,過得十分舒適。
之歲幾乎忘了沈鶴歸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