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捧的

發佈時間: 2025-06-28 18:2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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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莊頭”成容輕笑搖頭,食指在空中輕點:“你不老實。”

她身子往後靠,在趙全皺眉看過來的時候將賬本丟到他跟前:“自個兒翻開,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冬日佃農房屋補修多用杉木,或用茅草混土泥,那麼我問你,百料杉木,作價幾何?”

趙全起了些冷汗,咬了咬腮幫子有些顫:“杉木每年定價皆有參差,百料杉木一般約…三兩銀子。”

八千料便是二百四十兩銀子,賬本也沒寫錯。

成容點點頭又問:“那安朔莊子共有佃農多少戶?”

“八百二十戶…”趙全嚥了咽口水答道。

話說到這,底下的其他莊頭面面相覷,都有些反應過來了。

“百料杉木,便是混着茅草土泥,也頂多補修八九戶,你這賬上的八千料,頂多能補修七百餘戶…趙全,你這是買少了。”成容笑眯眯看他,只不過笑得很冷。

趙全聞言心中一緊,連忙又道:“娘娘有所不知,只因殿下的命令,我們安朔的莊子年年都會購材,也不是每年都剛好用盡,這或多或少,莊子裏都有剩的,完全可補足今年佃農們所用…”

“所以啊。”成容指了指賬冊笑道:“所以我才說你不老實。”

“安朔雖地處綏縣,但到冬日常與相鄰的營縣一般,大雪漫天已是尋常,今年營縣有雪災,綏縣卻沒有,朝廷派了宜王去賑災,其中一項便是將杉木的市價壓低五成,以供百姓補修房屋…”說到這成容停頓了一會,掃視了衆人一圈又道:“陛下天恩,此番賑災不以縣分,只以受災情形而定,因此,即便安朔地處綏縣,但木價也同樣該是往日的一半,那你這賬冊上的二百四十兩,合該購杉木…一萬六千料…”

未盡之言,不必多說,成容懶懶看他一眼:“你姓趙,能做上莊頭想來仰仗的是趙家那頭的人,與殿下估計也打着好幾個擺子的關係,前些年的賬冊尚且老實,怎的,今日這般樣子,是想欺我?”

賬冊明面都對得上,即便是補修戶數也能解釋得通,唯一的錯漏便在此番賑災的政令不同以往。

安朔那處地理特殊,綏縣常年只這一處有雪災,因着範圍不大,朝廷賑災政令向來惠及不到此處。

像安朔這樣的地方其他位置也有,朝廷也都沒特意管。

但今年是宜王賑災,那定然是想着收民心好好辦差事。

賑災不以縣分,只視受災深淺便是宜王所提。

此舉雖有些麻煩耗時,但勝在細緻範圍廣,能惠及到的百姓也更多,順德帝滿意,宜王也樂意,自然很順利。

至於眼下,趙全已然是冷汗直流,雙手發麻,腿腳發軟,後來實在沒撐住便跪了下去。

他這運氣實在是有點背啊,頭一回貪銀子便被抓着,真是……

誰能想到一個後宅婦人能知道一個小縣有沒有得到賑災?這麼閒嗎?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心頭再怎麼想不通如今都得求饒。

趙全頭磕的咚咚響,成容只看着沒說話,如今天冷,陰嗖嗖的風吹着衆人心都有些慌。

大鄴刑法擺在這,趙全貪的這百餘兩銀子若是放在別府,打死勿論都是有的。

“諸位管事怎麼看?”成容又看向其餘人,嘆了一聲搖搖頭,語氣有些無奈:“畢竟我這也是頭回管家,趙管事雖說犯了事,但之前好歹也有苦勞…我這一時間竟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辦…”

身後的應福聞言悄悄覷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沒做聲。

成容這話聽着實誠,加之她確實年輕面嫩,因此還真有不少人出來替趙全求情。

說什麼的都有,有說此事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好的結果,有說趙全只是一時糊塗,還有說讓成容得看趙家的面子…

他們說一句,成容點頭一句,看着乖巧得很。

等衆人說得差不多了,成容才緩緩起身喊了聲應福。

“這個,這個,還有這幾個。”成容指指剛剛爲趙全辯解的幾人對應福說:“他們很仗義,那就施杖刑吧,各杖三十,罰俸半年,也正好趁着休養時想想,到底誰是你們的主子。”

“至於趙全…”

成容看向應福,應福瞬間瞭然:“奴婢明白。”

求情的都杖三十,那犯到正頭的除了死還有何路?

成容的聲音還是很輕柔,甚至面上也還是方纔那副表情,但這說出來的話瞬間就叫衆人噤了聲。

這哪是不知道怎麼辦啊?這不是很懂嗎?

也就是靜了一片刻,下一瞬院子裏便都是磕頭請罪,哭喊得嗚哩哇啦的聲音。

成容不耐煩再聽下去,擺擺手,應福就明白了。

要打也是拖出去打,哪會髒了寶禾院。

等院子裏消停下來後,成容纔看向剩餘的人。

“今日讓你們看了這場大戲,想來心裏頭都該有個秤,趙全不聰明,爲他求情的人更是蠢得沒邊,而我恰好最不耐煩蠢人…”接着話音一轉,成容又道:“不過既然能成莊頭管事,想來真蠢的也少,像你們這樣…就很好。”

成容話音一落,弗露便拍拍手,一旁的幾個小丫頭便捧着幾個漆盒上前遞給那幾個管事。

“我不是不講理的人,這一年你們都做得很好,漆盒裏頭的銀錠子便是給你們的封賞,雪大難行,早些回去吧,安心過個好年。”成容這回的笑是真的了。

她這變臉速度確實誇張,但說的做的也確實體貼。

剩下的管事們都不敢再多說什麼,老實地三謝恩後便離開了。

至於被杖刑的幾人,傷的被拖回了莊子,死的…死的便卷着鋪蓋送回老家。

成容確實沒把那趙全放在眼裏,真這般有用也不會被閎稷放在那麼遠的莊上。

便是管得最大又有何用,土地並不富庶,一年到尾還得遭雪,想貪也只能在木材上貪。

事實也確實如此,閎稷回來聽成容說起也只當個樂呵。

“他算個什麼趙姓,不過是想奉承我那外祖父才改的罷了,從前算是大房那頭的家僕,後來我開府,大房那邊也送了些人過來,我實在不耐煩,便只讓應福隨便打發出去了。”

他之前不管後院,一切都是應福安排。

也就是天高皇帝遠,那邊莊子的人見他這姓還以爲來了個什麼大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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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捧着捧着竟也讓人成了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