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時,車載藍牙的提示音響起。
屏幕上跳出來電顯示Tonia,賀笑棠。
鄭少澤收回打招呼的手,摁下接聽鍵:“稀客啊賀女王!蜜月期間還有空找我?該不會那位仁兄終於忍不了你的脾氣,半路逃跑了?”
“鄭少澤,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賀笑棠在電話那頭笑罵,“等你結婚那天,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我可得慢慢挑啊。”鄭少澤望着不遠處的謝沉嶼和莊眠,“我家老爺子沒賀伯父大方,一送就是一整座島。何苦這麼早跳進婚姻的牢籠?”
“你不是也有家族信託可以領?”
“那點錢哪裏夠我賣自由。”鄭少澤不以爲然,“我現在正是享受生活的時候,何必自找麻煩?”
港城的年齡焦慮沒大陸嚴重,三十歲對這羣人而言,正是風華正茂的黃金時段。
賀笑棠原本也不急結婚,不過是恰好遇到心儀的人,便順勢結了。婚禮連辦三天,直升機漫天撒落玫瑰,遊艇在維港夜空中燃放煙花,光是婚紗就換了七套。
各類股權資產,再加上她父親劃的那座私人海島。有時候,婚姻對他們來說,是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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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在這冠冕堂皇。”賀笑棠輕笑,“霍家的慶功宴,你到底來不來?”
“來,馬上到。”
掛斷電話,鄭少澤最後望了眼那對璧人,覺得他還是不要打擾情侶約會了,不然到時候吃狗糧的還是自己。
他轉動方向盤,追風逐電地開着跑車去參加霍家慶功宴。
*
離開淺水灣道,夜色漸濃,莊眠和謝沉嶼到餐廳吃飯。
用餐的時候,莊眠擡睫問:“你每次來港島,好像都住在鄭少澤的酒店?”
謝沉嶼執着刀叉,慢條斯理地切牛排,隨口道:“他那酒店快倒閉了,哭着求我撐撐場面。”
鄭家旗下的高奢酒店不至於倒閉,不過關照兄弟生意,這點應該有。
謝沉嶼滿身的貴公子教養無可挑剔,又懂跟異性保持距離,人緣好得過分,鄭少澤就成日嚷嚷他是謝沉嶼最好的朋友。
莊眠想起半年前的插曲,神情認真起來:“他家酒店各方面都沒得說,但安全係數還有待提高。上次我入住,前臺不小心開錯房,讓我誤打誤撞進了你的房間。”
“你真以爲那是意外?”謝沉嶼好笑道。
莊眠微微一怔:“難道他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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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嶼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她面前,聲線沁着不容錯辨的佔有欲:“跟我吃飯的時候想他做什麼。”
莊眠“哦”了聲,沒再追問,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半年前那個夜晚。
所以那時候,謝沉嶼一眼就認出她了?
明知是她誤闖了他的房間,他卻不動聲色地擔下“走錯房”的罪名,自願離開。
……其實是她強佔了他的地方?
莊眠邊想事情邊吃東西,動作不自覺地慢了下來。謝沉嶼放下刀叉,也不催,靜靜地看着她用餐。
片刻,謝沉嶼接起一通電話。聽語氣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仍閒適地靠在椅背上,懶散聽着,聲線卻比平日多了幾分沉冷,像淬着寒涼的鋒銳利刃。
等他結束通話,莊眠也吃好了。
兩人並肩走出餐廳。
莊眠沿着燈火流麗的街道緩步前行,謝沉嶼牽着她的手,以一貫從容散漫的步調跟在她身側。
他們就這樣慢慢悠悠地散步,像兩艘穿過洶涌浪濤的船,在寧靜的港灣裏徜徉而行。晚風輕柔拂面,無聲帶走過往所有的悲傷與痛苦,不留痕跡。
街角傳來電纜的嗡鳴,紅色的雙層叮叮車沿着軌道駛過友誼街。
暖黃色的車燈像夜裏移動的壁爐,溫暖了微涼的夜色。
回去的路上,車輛平穩推進車流裏,兩側高樓林立,道路狹窄,路邊矗立着中英雙語路牌,往前一路延伸,盡頭是一望無際的海港。
車廂靜謐舒適,莊眠靠在謝沉嶼肩膀上犯懶睡覺,隱約察覺到他在漫不經心地把玩她的手指。
兩滴豆大的雨水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砸在玻璃窗上,如同墨漬一般暈開,頃刻間,暴雨如傾,轟然降臨。疏密驟急的雨腳敲擊着車頂,被車窗盡數隔絕在外。
這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翌日清早便雲收雨歇,天色湛藍如洗。
莊眠正躺在牀上睡覺,因爲某種強烈急促的感覺,猛地顫抖着醒來。
就像夢中那般,獵豹以不可抵擋之勢朝她攻來。
男人一身硬實的肌肉,勁瘦的窄腰,體魄尤爲高大強悍。沒一會兒,熱汗涔涔便覆上莊眠飽滿的額頭,她從嗓子眼溢出細小嗚咽。
身子顫了又顫。
“謝沉嶼?”
莊眠偏過頭,去看大清晨鍛鍊的男人,冷不防對上他獵豹般兇狠而危險的眼神。
她一緊張,驟然收縮,惹得他悶哼了聲。
昨晚回到套房,兩人一進門就開始接吻。這對他們而言不是稀奇事,可昨晚是莊眠主動的。
當時謝沉嶼正在單手摘腕錶,還沒摘下來,莊眠就突然抱住他的腰,將他壓在門上,仰着臉,從下巴一路蜻蜓點水地吻上他的脣,像撩人的春雨。
謝沉嶼將人圈在懷裏,強壯的手臂環住她盈盈一握的細腰,低頭咬了下她脣肉:“先去洗澡。”
莊眠不肯,用一雙含情生豔,勾魂攝魄的漂亮眼睛盯着他。那張臉平日清泠泠的美豔,此刻漾着濃情,溫柔又嫵妹。
謝沉嶼束手無策,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跟她接吻。
莊眠把他的欲念勾出來後,又像個不負責任的渣女似的,整個人往他寬闊溫熱的胸膛裏捱了挨,有氣無力地說:“累。”
謝沉嶼果真沒再動,只倚在昏昧的門邊,將她整個籠在身前。
靜默相擁片刻,莊眠困得眼皮打架,輕聲道:“不想動,你幫我洗澡吧。”
她情緒幾番起伏,又走了不少路,早就筋疲力盡。被謝沉嶼抱進浴室仔細洗淨,一沾牀便沉沉睡去了。
……哪知道醒來會是這番情景。
謝沉嶼毫無把人弄醒的愧疚,又一個兇狠深抵,眼神危險地眯起:“醒了?”
他的眼眸深黑,猶如深不見底的神祕海域,瞧得她心潮澎湃,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撞得頭昏腦漲。
莊眠手肘撐着牀單,想要後撤,被謝沉嶼拽着腳踝往下一扯。
綢緞似的柔順長髮在她肩後晃盪,黑的黑,白的白,視線衝擊感強烈。
謝沉嶼一把撈過她雙手,掛在他脖頸上,讓她抱着他,口吻命令:“吻我。”
莊眠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整個頭皮都是發麻的,顫着聲問:“你一大早發什麼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