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的問話讓裴宴之的心不由得加快許多。
不過他一向都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少有的情緒外露,也是因爲香凝。
她沒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還以爲是他想換個地方散散心。
回揚州也不錯,還能見到雙露和苗娘子呢。
也不知他們如今過得怎麼樣。
想到這裏,香凝心裏不由得有些擔心。
“好啊,裴郎要是願意去,我沒意見的。”
香凝勾脣淺笑,裴宴之嗯了一聲。
在揚州待上一段時日,讓路江主動放棄尋找香凝。
“爺,瓊華院出事兒了。”
就在裴宴之準備開口和香凝再說什麼時,便聽外頭傳來成華的聲音。
“瓊華院怎麼了?”
“大夫人絞了頭髮說要出家!”
聽到這話,裴宴之微微皺眉站起身,香凝跟着他一起起身。
香凝感覺到裴宴之攥着自己的手收緊,他開口說道:“一起去看看。”
聞言,香凝沒有多說什麼,兩人一起出了墨松苑。
到瓊華院時,裏頭燈火通明,裴老夫人坐在一旁,周圍還有不少丫鬟婆子。
“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啊!”
廖媽媽哭着喊着的聲音從人羣中傳出來,一下就落到了香凝耳邊。
香凝心頭一緊,感覺裴宴之握着自己的手越發緊了。
“大少爺。”
不知是誰率先看到裴宴之,出聲喊了一句。
聞聲,裴老夫人也扭過頭看來,人羣自動散開一條通道。
裴宴之這纔看到,在秦碧君對面站着的,是秦峯和榮姨娘。
走進人羣,只見大夫人跪倒在地上,面容憔悴,髮絲凌亂地散在肩頭,手中還握着一把剪刀,地上散落着幾縷斷髮。
她眼神空洞,口中喃喃:“我這一輩子,爭來爭去,到底圖個什麼……如今,倒不如遁入空門,落個清淨。”
裴老夫人氣得柺杖直搗地。
“胡鬧!你身爲裴家大夫人,怎能如此不顧禮儀,傳出去,裴家的顏面何存!”
“母親如今也看到了,是裴峯要與我和離,是他要寵妾滅妻,扶持妾侍上位!”
秦碧君仰頭看向裴峯,面露譏諷笑意。
“祖母。”
裴宴之上前對裴老夫人行禮,而後看向自己的母親秦碧君。
說實話,他很少見到秦碧君如此失態的時候。
唯一一次,是她爲了留住裴峯,不顧衆人阻攔追出去。
那一回,秦碧君在雨幕中苦苦哀求,可即便她如此放下身段,卻依舊沒能挽回裴峯的心。
自那之後,她將所有的哀怨與落寞深藏於端莊威嚴的表象之下,在外人面前,永遠是那個當家主母的模樣。
只是今日,這層層包裹的情緒,終究如決堤之水,洶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正巧,宴之也來了,你自己說,這麼多年來,你可曾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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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的兒子,可你對他不聞不問。”
說到這裏,裴老夫人冷笑一聲:“身爲一個母親,你是失敗的,身爲一個妻子,你更是失敗。”
話落,裴老夫人看向被裴峯護着的榮姨娘。
她是覺得榮姨娘乖巧懂事,但她同樣也知道,榮姨娘的野心。
妾不如妻,裴老夫人怎麼會允許裴峯娶榮姨娘。
再者,裴宴之的身份,更不允許有一絲污點。
裴老夫人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榮姨娘,那眼神彷彿能洞悉她心底所有的盤算。
“榮娘,你也莫要以爲自己耍的那些小聰明,旁人都瞧不見。裴家的規矩,容不得你隨意僭越。”
榮姨娘嚇得一哆嗦,趕忙垂下頭,囁嚅着:“老夫人,妾身不敢,妾身對大爺一片真心,絕無半分非分之想。”
裴峯見狀,心疼不已,連忙開口替她辯解:“母親,您誤會榮娘了,她向來溫柔和順,從未有過逾矩之舉。”
秦碧君在一旁聽着,看着他們之間郎情妾意,發出一聲冷哼,聲音裏滿是嘲諷。
“誰愛做你裴峯的夫人誰就去做,我是不願,寺廟清淨,沒有這麼多的妖魔鬼怪!”
秦碧君如今一門心思想離開裴府,可她也明白,無論是裴家還是秦家,都不會准許。
從她嫁進裴府開始,她是裴峯的夫人,是裴宴之的母親,唯獨不再是秦碧君。
想到這裏,秦碧君再次剪下一縷長髮丟在裴峯身上。
“互相折磨了幾十年,也夠了。從今往後,我和你,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裴老夫人說得對,她無論是作爲妻子還是母親,都是失敗的。
留不住丈夫的心,也留不住兒子的。
裴峯看着那縷飄落的髮絲,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說起。
在這一瞬間,他或許也意識到,有些東西,已經不能再回到從前。
他和秦碧君,也算是少年夫妻,可最終,還是走到了蘭因絮果的地步。
榮姨娘則悄悄往裴峯身後縮了縮,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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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清楚,今日這場面,自己已然成了衆矢之的。
即便平日裏再怎麼得寵,在裴老夫人的威嚴面前,也不敢造次。
裴宴之瞧着母親決絕的模樣,眸中劃過幾分異樣。
裴老夫人坐在上方,看着這一幕,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雖說平日裏對秦碧君諸多不滿,可畢竟是多年的婆媳,又一同經歷了這麼多風雨。
真要看着她遁入空門,心裏也不是滋味。
她嘆了口氣,語氣放緩:“碧君,今日之事,大家都有錯處。”
“我可以允諾你,無人能夠越過你,你永遠都是裴府的大夫人。”
說罷,裴老夫人看向裴峯,那眼神中滿是警告。
裴峯臉色黑沉,今日這事過去後,榮娘在府中的日子,只會更艱難。
秦碧君也無力再跟他們鬧下去,直接在廖媽媽的攙扶下走進屋子。
瓊華院中頓時又恢復了寧靜。
裴老夫人起身看着裴峯道:“無論她如何瘋癲,裴家都只認她一個大夫人,至於旁人……”
“絕無可能。”
說完這句,裴老夫人便離開了瓊華院。
她心中是有些偏袒裴峯,可說實話,若非秦碧君拎不清楚,事情也不會鬧到這一步。
但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旁人又能多說什麼。
看到裴宴之那副模樣,裴老夫人是真怕,將來有一日,他會是另一個裴峯。
裴家出情種,只是都出在妾侍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