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哭了一刻鐘，之歲才停住，她伸出白淨纖細的小手，慢慢地擦乾淨臉上的淚痕。
靜默片刻，她站起身，看向面前的男子，“對不起啊，公子，讓你見笑了。”
男子挑眉，之歲哭了這樣久，又這樣傷心，決計不可能是爲了一根糖人，只能是因爲別的事情，但他們兩人畢竟萍水相逢，他也不好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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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着玄衣，鳳眸狹長，面容俊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身上的氣勢很足。
若說沈鶴歸是一塊美玉，清透溫柔，低調內斂，那麼面前的男子就是一把已經開了鋒的利劍，耀眼而又危險。
偏他又很有風度，“無妨，是在下的不是，衝撞了姑娘，我該給姑娘道歉。”他眉目低垂，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不如這樣，我給姑娘買幾根糖人賠罪可好？”他認真地看着之歲，聲音溫和。
“不用了，是我沒有看清路，撞到了公子，怎好收公子的賠禮，公子不怪我，我就很開心了。”之歲微紅着眼，面上一派歉疚。
“在下沒有怪過姑娘，姑娘不要在意。”男子連連安撫之歲。
之歲向他微微行禮，“既如此，我便先走了。”她現在心情不佳，實在沒有興趣和他攀談。
男子看出之歲的疏離，心中啞然，笑道，“姑娘慢走。”
之歲點頭，彎下腰準備撿起地上的幃帽。
少女彎着腰，秀髮垂於兩側，從男子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潔白淨的額頭和頸間一段雪白。
非禮勿視，男子錯開眼，沒有再看之歲一眼。
等了許久，沒有半點聲響，男子忍不住看向之歲，卻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腰間，滿目震驚。
“姑娘，你怎麼了？”他喚着之歲。
之歲卻像是失了魂魄，半點反應也沒有。
“姑娘，姑娘。”他又叫了之歲幾聲，之歲方如夢初醒。
她難掩眼中的震驚，也不想掩飾，直起身，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塊玉。
白淨纖細的小手指向男子腰間，“公子，這塊玉佩是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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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塊玉。”男子也指着腰間的玉佩。
之歲點頭。
“是我的，這是我十歲的生辰禮，由我母親所贈。”男子解釋。
她的話音剛落，之歲的身子微顫，手指也跟着顫抖，“我能看看這塊玉佩嗎？”
這話有些無禮，可之歲實在忍不住，看到這塊玉佩的時候，她腦子都在發暈，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
她太害怕了，萬一自己認錯了人，豈不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她必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男子挑眉，想要拒絕，這塊玉佩珍貴，他不想隨便給人看。
“公子莫怪，是我唐突了，只是…不對，我只是……”之歲急得話都沒說清。
她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手下用力，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劇烈的疼痛使她稍微清醒了些，再睜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亮。
“公子，敢問您的這塊玉佩是不是祥雲紋飾，玉中央雕刻着一只老虎，玉佩背面刻着壽字？”之歲詢問道。
男子聽完之歲的話，鳳眸微眯，看着之歲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隱隱夾雜着一股危險。
玉佩的樣式，她怎麼會知道？算了，還是看看能不能從她口中套出話。
男子默默點頭，又搖頭。
之歲焦急，這算什麼回答，“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男子打量着之歲，並不言語，她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知道這些？
見之歲眉眼間的焦急不似作假，男子淡淡開口，“確實有一塊玉佩和你說得一模一樣，只是不是我手中這塊。”
“那擁有我口中玉佩的可是沈家大公子沈鶴歸？”之歲忙問。
她這話一出，對面男子的臉色一變，劍眉緊皺，不再客氣，厲聲道：“你怎麼知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的聲音裏滿是冰冷，攜着一股殺意。
不是他不謹慎，失言吐出實情，只是他從沒有把之歲一個弱女子放在眼中，他能保證，若此女有異心，他能即刻將其擊殺。
“是他，我沒有認錯！”之歲喃喃道，全然忽略了男子危險的目光。
“姑娘，你最好說實話。”男子拔出腰間的軟劍，劍尖直指之歲眉心。
劍身反射着冷芒，隱隱散發着血腥氣。
之歲卻不害怕，直直地看着眼前人，面上的悲傷一掃而光，“公子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我，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她配合，男子收回劍，冷聲道：“你怎麼知道沈大公子有這塊玉？”
“很久前，沈公子救了我，將這塊玉贈給了我。”之歲回道。
男子劍眉一擰，“胡說，他明明說過玉佩被自己不小心弄丟了。”
之歲微怔，“我沒有說謊，這塊玉佩確實是沈公子送我的。”
“好，你既然執意說這玉佩是他贈你的，那這玉佩應該在你手裏。”男子聲音冷如碎玉。
“是。”之歲回答。
“哼，那你把玉佩拿出來讓我看看。”男子又道。
“玉佩在我家中。”
“那我就隨你一起回家去取，前面帶路，不要耍花樣，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到底是你跑得快，還是我出劍快。”他威脅着之歲，放下手中的劍。
之歲點頭，在前面爲他領路。
心中暗道，這位辰王殿下果真名不虛傳，足夠警戒，足夠謹慎，只是不知爲何他最後會被沈鶴歸殺死。
他在撞到自己的時候知道道歉賠禮，可見他是一個有仁心的人，但對自己起疑後，又完全不受美色所惑，拿劍指着自己，富有仁心又殺伐果斷，他遠比沈鶴歸要更適合做一個皇帝。
如果可以，之歲想和他結盟，一起扳倒沈鶴歸。
那枚玉佩看來確實是沈鶴歸的，救了原主的人竟然真的是他，可他爲何和小得時候完全不一樣，小的時候他尚知道要救助弱小，長大後卻成了殺父弒君的魔頭，六親不認。
之歲隱隱覺得有一個很大的迷霧籠罩着她，身在霧中，她永遠也沒有辦法看清沈鶴歸，永遠也沒有辦法讓他真正愛上自己。
看來還是要去京城一趟。
之歲腦中思緒紛飛，面上卻不動如山，安安靜靜地給這位辰王殿下帶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