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昨日選拔大賽，七公子看上一個入圍的女弟子，誑了人來少莊主院中，說是要少莊主替他把把關，掌掌眼，好下聘禮，娶了那姑娘做妻室。只不過那女子不知禮數，脾氣不好，少莊主今日見了那女子，不甚滿意，和七公子起了爭執，兩人還摔了茶碗。”
昏暗的書房裏跪了一個人，低着頭，看不清臉色。
那人口中的大老爺端坐在椅子上，聽罷，發出一道嗤笑。
“蕭林那小子，真是跟他爹一樣，生性放蕩，不講規矩，要不是生在蕭家，憑他這市井流氓的做派，早被人打死了。蕭祈安、蕭林兩兄弟，到底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裝什麼兄弟情深。”
這話聽着極刺耳，刻薄得不像是從平日裏寬厚仁愛的大老爺口中說出的。
前來報信的人瑟縮着身子，頭垂得更低了。
“青天白日的，你就敢來我這裏報信，真是不要命了。”蕭長風似笑非笑。
“大老爺放心，每到這個時辰，小人都要爲少莊主去藏書閣取書，沒有人會懷疑小人。”跪在地上的人慢慢擡起頭，不是蕭左又是誰。
“我記得三年前我就找過你，那時候你可是死都不肯答應做我的眼線，現在怎麼上趕着出賣你家主子？”蕭長風不怒自威，雖是笑着說話，聲音裏卻滿是冷意。
“良禽擇木而棲，少莊主終日不思進取，七公子風流浪蕩，蕭月山莊遲早是大老爺的，小人不過是棄暗投明。”蕭左道。
“好一個棄暗投明！這話我喜歡，算你小子有眼光，你求的事，等我一個月後掌握了蕭月山莊，自然允你。”蕭長風大笑一聲，隨後道。
蕭左眼睛發亮，“多謝大老爺。”
“大老爺，那個女弟子，七公子好像很上心，我們要不要給她點顏色瞧瞧，好挫一挫七公子的威風。”蕭林剛剛訓斥了他，蕭左正心有不忿，自然想擺他一道，蕭林他動不得，那就動他喜歡的女子。
“行了，一個女人，翻不出花樣，也犯不着我費心思，不過既然我那侄兒喜歡，等我正式接手蕭月山莊，保管叫我那侄兒親口叫她小伯母。”蕭長風笑得狂妄。
“你回去吧，這一個月蕭祈安身邊發生的所有事，事無鉅細，我都要知道。這包藥你拿着，務必讓他日日都喝下去。”
“小人明白。”蕭左接過藥，眼神微閃，最終所有的不忍都化爲旁人難以動搖的堅定。
*
蕭左和蕭長風進行着見不得人的交易，而另一邊，茶盞落地後，蕭祈安和蕭林去了內室攀談。
“兄長，溫初韞可用嗎？”落座後，蕭林問道。
蕭祈安看了他一眼，“內力深厚，洞若觀火，我出現在後院的第一刻，她就覺察到了我的蹤跡，而我卻看不透她，顯然她的武功在我之上。比武大會如果有她，我們的勝算，能提高至七成。”
蕭林笑道：“我就說吧，她厲害得很，定能幫我們脫困。”
蕭祈安搖頭，“不要高興得太早，她身份不明，我現在還分不清她是敵是友。你說她有所求，可今日見了我，她卻巴不得離我遠遠的。要麼是你會錯了意，她根本不想見我，要麼是她所求太大，想考察我是否能助她達成心願。你說，她是前者？還是後者？”
蕭林罕見地沉默，“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她決不能成爲蕭長風的人，我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阿林，你萬不可衝動行事，此番你私下與她結交，蕭長風那裏不會輕易揭過。”蕭祈安囑咐道。
“放心吧，兄長，有蕭左在，再加上我這風流浪蕩子的名聲，蕭長風一定以爲是我色令智昏，爲了美色接近溫姑娘，他現在張狂得很，自以爲蕭月山莊盡在他囊中，這點小事，他不會在意的。”蕭林道。
提到蕭左，蕭林眸中閃過狠厲，恨得牙根癢癢，“蕭左那個狗東西，吃裏扒外，要不是現在留着他還有用，真想扒開他的心看看，他那顆心究竟是黑的還是紅的。”
背叛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動他，只會髒了你的手。”蕭祈安面不改色。
“兄長，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嗎？你那麼擡舉蕭左，他見我方勢弱，轉頭就投了蕭長風，這樣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我恨不得活剮了他。”蕭林一拳捶向桌面，拳頭攥得嘎吱作響。
“我從沒將他放在眼裏，自然不會爲他的背叛生氣，相反，我還要謝謝他，如果他不是一棵牆頭草，我怎麼用他反將蕭長風一局？阿林，你要記住，在這世上，我只相信你，還有你顧大哥，旁人我都不信，這也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相比蕭林的氣急敗壞，蕭祈安鎮定地不能再鎮定。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對蕭左還不夠好嗎？他一個敗光家產的混混，要不是兄長救了他，早死在討債那幫人的手裏了，兄長帶他回山莊，教他武功，教他寫字，院中事務也都交給他打理，他卻不點感恩之心都沒有。”蕭林越想越不忿，蕭祈安越無動於衷，蕭林就越替他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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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降低對別人的期待，降低對這個世道的期待，你才能少受些傷害，如果這世上真的人人都有良心，真的善有善報，十五年前的禍事就不會發生，你我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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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祈安很少提十五年前的事，蕭林一時竟愣住了。
“兄長，我錯了，我不該說這麼多，讓你傷心了。”蕭林訥訥着道歉。
“你我兄弟，不必這樣說話，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阿林，我這顆心，早就空了，不論是誰的背叛和傷害，都不會再讓我動容。”蕭祈安語氣飄渺，不知這話是說給蕭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望着蕭祈安略微失神的雙目，蕭林心痛如絞。
十五年前……
一切都是拜蕭長風所賜，他一定會讓蕭長風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