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給我滾回去,自領二十鞭刑。”沈鶴歸聲音極冷,看向寒星的眼神也透着寒光。
寒星自知僭越,甘心領罰,“是。”
寒星退下後,沈鶴歸對着滿院子的下人說道:“都退下。”
幾息過後,院子裏只剩下之歲和沈鶴歸。
之歲自聽完寒星說得話後,便一直低着頭,心緒複雜。
昏黃的燈光下,少女垂眉立斂目,身上散發着一種難言的悲傷,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獸。
沈鶴歸心尖微顫,摸着之歲的腦袋,“歲歲,你別聽他胡說,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得,不求你的回報,你不要有壓力。”
若說之歲剛剛還能忍住,可當沈鶴歸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刻,之歲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一滴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在之歲的手背上,也滴在沈鶴歸心裏。
他聲音裏略帶了幾分慌張,“歲歲,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之歲的眼淚流得更歡了,只埋着頭哭,也不說話,沈鶴歸在一旁急得半死。
倒不是之歲不願意回答沈鶴歸的問題,只是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
或許是因爲寒星的話,或許是因爲沈鶴歸之前對她的冷言冷語,或許是因爲沈鶴歸現在的小心對待。
總之百般滋味縈繞在之歲心頭,讓她難以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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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歸,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做法讓我很爲難啊?明明是你說讓我走,爲什麼現在卻裝作對我好的樣子?怎麼全成了我的錯?”之歲哭夠了,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沈鶴歸。
她真的不想和他這麼耗下去,不論他有什麼目的,直說便是,何苦弄出這麼多事非。
沈鶴歸想摸摸之歲的臉,還沒碰到她的臉頰,便被之歲躲了過去。
“歲歲,對不起,你說的對,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但我現在對你好,不是裝的,我是真心想彌補你。”沈鶴歸聲音苦澀。
“彌補?”之歲搖頭,“若你真的想彌補我,就請離開我的視線,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快刀斬亂麻,沈鶴歸心思反覆,想對她好的時候,恨不得把她捧起來,可想不對她好的時候,又能隨意將她丟棄。
他有這份閒心耗費時間,之歲卻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思陪他耗下去,早點結束這亂如麻團的關係纔好。
沈鶴歸身子微頓,半響,吐出一個字,“好,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說完,他轉身往門外走,沒有絲毫留戀。
之歲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眼眶再次泛紅,她知道自己讓沈鶴歸傷心了,他那般驕傲的人,一定不會再想見她了。
這一次,他們真的要分開了!
這樣也好。
沈鶴歸出了院子,神情冰冷,他剛剛說那話只是爲了安撫之歲,不再見她,這輩子都不可能!
不論之歲想跑到哪裏,他都會把她再次帶回自己身邊。
他不能逼急了她,要慢慢來。
一牆之隔,之歲從八方鏡中看到了沈鶴歸滿是陰翳的眸子,心中知道他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這正合之歲的心意,沈鶴歸現在看起來對她情深不悔,可之歲知道,這份深情太過脆弱。
他剛剛沒有制止寒星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在他潛意識裏也覺得自己做了那麼多,之歲合該回到他的身邊,而不是朝他撒氣。
他對之歲的好帶着目的,帶着功利,遠沒有他口中說得那般純粹。
沈鶴歸不過是因爲她對他的情誼心中感動,加上損害她的性命心中愧疚,纔對她這般小意溫柔。
極致的愧疚和對感情的極致渴望,催化了沈鶴歸對之歲的感情。
若說他對之歲半分愛也沒有,顯然是不對的,但這份愛又沒有那麼濃烈,那麼純粹。
非要說清楚沈鶴歸對之歲的感情,或許可以用噴薄的洪水來形容,他的愛來得洶涌而又熱烈,一不小心便會沖垮堤壩,不僅極易傷人傷己,也去的快。
一旦洪水退去,那麼留給之歲的只會是無盡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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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疏導洪水,轉害爲利,需要一個契機,之歲會憑藉這個契機原諒沈鶴歸,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一點點將他圈牢,讓他真正愛上她。
而之歲相信,沈鶴歸一定會把這個契機送到她手上。
兩日後,當寒星把李懷風押到茯苓面前的時候,之歲知道這個契機來了,但同時,之歲的心也跌倒了谷底。
看着跪倒在茯苓面前的李懷風,之歲出神地想,沈鶴歸想利用李懷風做文章,勢必會傷害到茯苓和孩子,那孩子也算是他看着出生的,他竟也狠得下心。
之歲閉了閉眼,斂去眼中的冷意。
“茯苓,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你就饒過我這一回吧!我保證,以後一定會對你和孩子好的。”李懷風涕泗橫流,哭着求茯苓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企圖拿昔日情分挾持茯苓。
沈鶴歸蒐羅了他不少罪證,直言若他求不得茯苓原諒,便會押他去見官。
以李懷風所犯罪責,流放充軍是逃不掉的,他過慣了好日子,自然不可能甘心被流放,是以舍了臉面,跪倒在茯苓腳邊,祈求原諒。
之歲在一旁看着,實在不解,男子做錯事後,總喜歡說這句話,好像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便不會做錯事,自此全心全意對妻兒好。
可惜這些話往往都是假的,他們得了諒解後,更多的是覺得女子好拿捏,日後只會變本加厲地犯錯。
他們不知道的是每每選擇原諒,那女子的心又是怎樣的煎熬痛苦。
茯苓抱着孩子,躺在牀榻上,冷冷地看着李懷風,這個她恨到骨子裏的男子。
聽着他不要臉的話,茯苓簡直要氣笑了,她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這麼一個薄情寡義,卑鄙無恥的小人。
她氣得身子發抖,之歲忙走上前,輕輕撫摸着她的肩膀。
感受到之歲的關懷,茯苓心下微安。
之歲沒有說話,只無聲安撫着茯苓,這畢竟是茯苓的私事,還是要由她自己決定。
之歲總是要走的,日後茯苓還要獨自撫養孩子長大,若什麼都要之歲拿主意,日子肯定會難過。
“原諒?李懷風,你真是好不要臉啊!你騙我錢財,拋棄孩子,根本就是個混賬,竟還有臉要我原諒!你做夢,你這樣的人,活該坐牢,活該下地獄!”
李懷風聽完茯苓的話,一臉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