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綏差點跌坐回車裏。
回過神前被男人拽住胳膊扯了出來,她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就被傅時聿一路扯了回去。
時綏走得趔趄,卻始終不發一語,傅時聿也沒說話。
等兩人進了客廳,傅時聿鬆開了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卻未作停留,一個人上了樓。
時綏腦子裏嗡嗡的,呆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走到沙發上坐下。
她捂着臉,不斷地深呼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趕走心裏無處安放的情緒。
她沒有力氣去想傅時聿爲什麼突然回家,此刻的她極度想要了解自己的過去,這種別人知道她的過往,她卻一無所知的感覺太糟糕了。
尤其當沈蓁和凌成周都信誓旦旦說她會接受不了時,猶如被人掐着脖子,呼吸都變得艱難。可同時她又慶幸,凌成周沒有告訴她。
此刻冷靜下來,她才能理智的去思考。
如果現實真那麼殘酷,她還要不要去了解?一旦知道了那些事,她和傅時聿如果再也不可能,她能不能承受得了?
腦子裏一團亂麻,時綏就這麼一個人坐在客廳裏,連燈都沒有開。
直到頂燈啪的一聲被打開,驚呼聲乍起,時綏才忽然清醒過來。
林姨試探着走近,“少夫人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
時綏連忙直起身,朝林姨笑了笑,“我有點不舒服,林姨,你知道胃藥放哪兒了嗎?”
林姨嘆氣,“你是餓着了吧,別急着吃藥,我熬點粥,喫完了如果還不舒服的話再吃藥。”
時綏實在沒胃口。
她知道自己這是精神緊張導致的胃痙攣,過一會兒說不定就好了。
剛想拒絕,想起傅時聿,眼神朝二樓看了一眼,“你去問問時聿有沒有喫,如果沒有,您就做吧。”
“少爺回來了?”
“嗯。”
“好,那我先去問問。”
時綏靜靜地看着林姨上樓,去了書房,過了一會兒,她才下樓。
“我去煮粥,要不你去房間休息一下吧,然後好了叫你們?”
時綏點頭,踟躕了一會兒,坐了電梯上樓,經過書房時,房門緊閉,她站了一會兒,擡起手想要敲門,卻始終沒有這個勇氣。
最終還是回了主臥。
等她換好衣服,洗好澡後,林姨敲門,“少夫人,粥在書房,您過去一起喫吧。”
時綏頓了下,隨即道,“好,我知道了。”
然而林姨走後,她並沒有立即去書房。面對傅時聿勢必要解釋今晚的一切,可他剛纔這麼反常,讓時綏心裏生了怯意,猶豫着要不要過去。
就這麼過了十分鐘。
她和自己妥協了,算了,還是去吧,總要面對。
時綏長嘆一口氣,拉開房門,卻沒料到傅時聿冷着臉正站在門口,正要開門進來的樣子。
她沒有心理準備,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轉身回房。
傅時聿卻上前拽住她的手,強勢地將她帶到書房的小几前,小几上放着溫熱的粥,旁邊還有幾碟小菜。
而傅時聿卻始終一言不發,似乎帶她過來只是爲了讓她喫飯。
氣氛實在滯悶。
時綏自己受不了傅時聿這樣的冷待,經過一陣思想鬥爭,主動解釋,“沈蓁讓我陪她出席宴會,出來的時候打不到車,就順道坐了他的車。”
說完後,時綏也知道自己這個解釋有多糟糕。
她暗暗咬緊了脣。
傅時聿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緩緩地開口,“據我所知,我爸今天也會參加,沈蓁爲什麼會讓你陪?你們關係很好?”
時綏下意識搖頭否認,又磕磕絆絆地搪塞,“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找我,但是我和她說了幾句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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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至於去找沈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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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綏也是篤定這一點,所以纔敢這麼說。
只是爲何傅時聿臉上會出現“失望”這種情緒。
她怔怔地盯着他,心也跟着漏掉一拍。
他爲什麼會失望?是知道了什麼嗎?
傅時聿冷眸凝睇,一張俊臉像裹了寒霜,絲毫溫度也無,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時綏,你太讓我失望。”
說完,再也不看她一眼,從她身邊直直地走過,大步離開了書房,隨着摔門聲的響起,時綏才意識到什麼,跟着追了下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院子外引擎聲響,一輛跑車很快消失在別墅區。
時綏猛地轉身跑回房間拿手機,慌亂地找到傅時聿的號碼,撥了出去。
一聲接着一聲的忙音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找到他又能說什麼?
告訴她,其實她一直在和沈蓁做交易,嫁給他是爲了接近他查證據,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他?
時綏討厭這樣的自己。
軟弱,優柔寡斷。
別說他現在對他失望,她何嘗不厭惡這樣的自己呢?
凌成周並未折回宴會現場,讓司機帶着他繞着護城河轉了幾圈,等時間差不多了才轉回凌家別墅。
他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司機已經下了車,他一個人坐在後座發着呆。
他突然發現他厭倦這樣的生活。每日週而復始,枯燥的令人乏味。
四個月前時綏離開他後,他爲了讓自己迅速在北城站穩腳跟,能夠和傅時聿比肩,不斷地出入各種權貴場所,經營着各方面的人脈,甚至喝酒喝到胃穿孔。
夜深人靜之際,周圍還有誰?什麼都沒有。連自己用心愛着的人也不見了。
他這才發現,什麼意義都沒有。
愛着的人不在身邊,可以活,卻無法再開心地活,每天像行屍走肉。
想看到她,可看到她幸福時嫉妒又痛苦。
嫉妒她離開自己也可以幸福,痛苦能給她幸福的不是自己。
如此週而復始,病入膏肓。
凌成周也覺得自己生病了,藥引子卻只有時綏可以給,身邊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極度不滿,凌家那棟別墅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困住了他的手腳,讓他想要逃離,卻又不得不回到那裏。
逃離再久,總要回去。
凌成周滅了手中的煙,推門下車。
這時,前方突然射來一道強光,跑車的引擎聲停下,大燈下照出了來人頎長的身軀,只見那人大步而來,沒幾步就走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大衣領子,將他抵扣在車旁。
凌成周面對突如其來的掣肘並未慌亂,而是皺着眉看向傅時聿,
“傅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傅時聿英俊冷漠的臉此刻猶如刀鋒鐫刻,語調裏沒有半分的餘地,全是警告,“凌成周,如果你還想在北城待下去,從現在開始,離時綏遠一點。”
他的手用了力道,壓得凌成周胸骨一陣陣的疼。
可凌成周卻似毫無所覺,臉上浮起從容的笑,“我離她還不遠嗎?已經親自把她送給了你,你還要我遠到哪裏?”
傅時聿戾氣頓起,胳膊肘繼續用力,凌成周有種錯覺,他只要再用一分力,自己的胸骨就要斷了。
可他並沒有求饒。
時綏已經很看不起他了,他不能再讓她看不起。
此刻面對這樣的凌成周,傅時聿除了武力發泄,似乎並沒有其他的辦法。他將凌成周拽直,拳拳到肉,直到凌成周癱軟地倚靠着車門,緩緩地坐到地上,原先那張俊臉已經面目全非。
傅時聿蹲下身,面對着眼前這個狼狽的男人。
他伸出後,拍了拍凌成周的臉,語氣如寒冰刺骨,“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在她旁邊轉悠,你看我怎麼收拾淩氏,到時候別怪我心狠手辣。”
凌成周呲着滿口的血,笑得瘮人,“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還會出現在她身邊,你信不信?”
傅時聿挑着眉,“你試試。”
言語中的不屑簡直又像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傅時聿終於出了一晚上的惡氣,整了整衣領,轉身往車子那邊走。
凌成周眯着眼看着那道身影,喫力地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110的號碼,
下一秒,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我要報警。有人惡意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