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蘇念看着垃圾桶裏咳出來的鮮血,紅的刺眼。
前段時間醫生診斷她是重度胃潰瘍,不能儘早干預的話,下一步就是胃癌。
最近爲了給公司拉客戶,她都是陪客戶在飯桌上往死裏喝。
酒桌上,她蘇念也是千杯不醉的名號。
其實哪裏是千杯不醉,只是過程中她會去洗手間催吐,保持清醒。
不然像她這樣孜身一人的女孩子,很容易會被人灌醉拉到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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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反覆催吐,胃酸反流,讓她的胃受了嚴重的損傷。
她有些煩躁,醫院讓她明天去複查,說實話她挺害怕的。
萬一真的是胃癌,她該怎麼辦……
爸媽現在身體都不好,又只有她一個孩子,如果知道自己得病,想必是承受不住。
蘇念不敢再想,收拾好垃圾袋,用一些廢紙掩蓋一下,又噴了些空氣清新劑。
她今天心血來潮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陸景行回來喫。
知道他一向回來得晚,她做的也晚,給陸景行發了信息,他說十分鐘就能到家。
“家”?
蘇念想着短信上那個“家”字出了神。
她跟陸景行的家?
這裏頂多是他圈養金絲雀的一處窩點罷了。
今天在商場,明溪欲言又止的模樣,蘇念就知道她肯定是看到她身上的傷痕才這麼擔心她。
爲了安撫她,她纔會說陸景行好騙之類的話,讓她不要擔心。
其實,她說的話真真假假,她也分不清了。
她覺得自己是恨陸景行的,如果不是他施壓,她們蘇家業務不會受阻,自己也不用陪客戶喝酒,喝到傷了胃。
可自打上次她說她還愛他之後,陸景行的轉變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雖然在牀上還是很瘋,但明顯很少羞辱她了。
甚至有時候她們會像普通情侶一樣相處,就像今天這麼溫馨的時刻,時常上演。
陸景行,他真的變了嗎?
蘇念很討厭給自己這種期待,就算他變了又怎樣,她們之間隔着一個陳嬌,是怎麼也跨不過去的。
她所做的,想要的,從來都是能平淡安靜的生活。
僅此而已。
蘇念正想着,就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響,陸景行回來了。
一瞬間,臉上的欣喜雀躍是僞裝不了的。
她笑着迎上去,說:“回來了?”
陸景行站在門欄處,眼眸漆黑沉靜,像凝着一團風暴,靜靜看她。
蘇念也覺察出些許不對,準備接過他外套的手指僵了僵。
半晌,陸景行厭惡出聲:“裝的真像。”
“什麼?”蘇念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他的眼眸像毒蛇一樣陰冷。
陸景行扯脣笑了笑,“穿性感點,跟我出去。”
蘇念愣住了,陸景行到底在說什麼,她不由得開口:“可是菜還沒……”
一個菜字還沒脫口,就見陸景行越過她,走到餐桌旁,大手一揮。
“嘩啦——”
碗碟碰撞的響聲。
陸景行扯着桌布掀翻了一桌子的飯菜,臉上帶着笑,只是那笑分外駭人。
他說:“算我喫過了。”
蘇念再傻也看出不對勁來,她看着滿地狼藉,平靜地問:“陸景行,你想做什麼?”
陸景行看都沒看她一眼,從衣櫥裏扯了件透得不能再透的衣服出來,扔在蘇念臉上。
“就穿這個。”
蘇念看着那衣服,怔住了。
那是陸景行買給她牀|上穿的,情調衣服,加起來沒有二兩布,怎麼能穿得出去。
“等什麼呢,還不換?”
陸景行聲音冷冽低磁:“要我給你媽打個電話,請她來給你換衣服嗎?”
一句話讓蘇念遍體生寒。
她脣瓣微抖,說:“我換。”
蘇念當着陸景行的面把衣服換好,又拿了件大衣套上。
陸景行冷冷看她一眼,然後推門,蘇念卻沒有跟上。
回過頭,蘇念蹲在玄關處,冷汗從鬢角處滑下,是胃又痛了。
爲了等他,她一直沒喫飯。
胃站這就給她臉色看。
蘇念蹲着費力喘息,一字一字緩慢道:“陸景行能不能明天再出去,我胃不舒服……”
陸景行看着她,眼底沒有半分憐憫,只覺得她演得真好。
逼真。
越發襯托出自己的愚蠢,竟然對這個女人生出憐意。
是一次還不夠,還想再被騙一次?
他眼瞳微縮,聲音蝕骨:“不想出去可以,那我問問你媽有沒有空陪我去應酬?”
說着,他就伸手去撥電話。
蘇念連忙站起來,強壓不適,道:“我可以去。”
陸景行冷冷一笑,眼底全是輕蔑。
蘇念拖着病痛的身體上了陸景行的車,一路疾馳,到達會所後,蘇念剛下車就忍不住吐了。
胃部反酸帶來劇痛,蘇念掏出溼巾紙擦了擦嘴,竟然又嘔出一大口鮮血。
等不適緩解後,她站直身體,陸景行已經踏入會所,看都沒看蘇念一眼。
她連忙跟上去,陸景行已經踏入電梯,看到她進來依舊按下關門。
蘇念被電梯猛然一夾,差點又要嘔血。
陸景行看着她,眼底隱隱帶着嘲諷。
瞬間,蘇唸的心沉入寒潭。
她想找出根結所在,明明這些時日他們的關係好轉了很多,怎麼會突然這樣。
她躊躇開口:“陸景行,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你能和我直接溝通嗎?”
電梯門打開,陸景行踏步出去,在進入包間前,他頓了下腳步。
“蘇念,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能再玩弄我一次?”
“我沒有……”
陸景行笑笑,點開那段視頻,她和明溪的對話,一字不落傳到蘇念耳朵裏。
霎時,她臉雪一樣白。
“陸景行,不是這樣,這段視頻後面還有……”
陸景行猛地掐住她脖子,將她身體狠狠撞在牆壁上,冷戾無情道:“我不想聽你的滿口謊言,你現在只需要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
蘇念喉嚨被扼住,臉由白變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視頻斷章取義,她後面明明還說了,她想起學校時候的事情,那會陸景行很單純,她會騙他有男生給她遞情書,陸景行就會生氣,然後喫醋不理她。
那時候的陸景行確實憨憨的,很好騙。
她說的好騙也不是玩弄的意思,而是單純覺得陸景行骨子裏,也許還是和從前一樣的。
陸景行看着她的臉在自己手中沒有了生氣,沒趣地鬆開。
蘇念軟軟地滑倒,坐在地上。
陸景行視線刀鋒一樣,打在她身上:“讓你在人間過了幾天煙火氣的日子,你是不是已經忘記地獄是什麼滋味了。”
蘇念絕望看向他,還想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陸景行薄脣扯出一抹冷嗤,伸出錚亮的皮鞋,極其羞辱地用鞋尖擡了擡她的下巴。
“知不知道,你這虛僞的嘴臉讓我想吐。”
蘇念脣瓣輕顫,卻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她說什麼陸景行都不會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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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下來,等着這場腥風血雨。
“起來。”陸景行冷冷吩咐。
蘇念手撐地費力的起身。
她現在的一舉一動,在陸景行都是手段、計謀、僞裝。
他嫌惡浮於表面,推開包房的門,走了進去。
裏面有三四個中年男人,見到陸景行紛紛站起來打招呼。
陸景行點了點頭,坐下。
另外幾人都是公司老總,年紀雖說比陸景行大,但奈何陸景行後來居上,勢頭很猛,他們不得不服。
最近,陸景行手裏有個項目不錯,他們想做,但奈何陸景行壓價太過分,談了好幾天,沒談下來。
陸景行精明過頭,總歸讓大家心裏都有點不大舒服。
但沒辦法,還是得捧着他,繼續談。
這時,眼尖的趙總髮現門口站着個美人,他看向陸景行,委婉地問:“陸總,這是您女朋友嗎?”
陸景行懶懶掀起眼皮,不屑道:“趙總眼神不太行,這種女人我可看不上,叫來給你們耍樂子的。”
大家心領神會,耍樂子,那不就是陪酒的|小姐嗎。
包間裏溫暖如春,可蘇念只覺得天寒地凍。
陸景行要做什麼,也瞬間明瞭。
在今天之前感受到的片刻溫軟,都被他這句‘耍樂子’給撕了個粉碎。
蘇念無聲苦笑,果然陸景行轉變只是她一個人的錯覺。
他從來不願聽她解釋,哪怕一句。
蘇唸的悲涼在陸景行眼裏,全是裝模作樣。
他掀眸睨向她,瞳仁陰沉如墨,“還-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