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書正在瑞士巴塞爾出差,七小時的時差,她這裏是下午一點。
此次行程的核心議程,是出席國際清算銀行高級別閉門磋商,參與制定新一輪G-SIBs監管框架。
簡單用完午餐,白錦書坐進專車後座,優雅地靠向椅背閉目養神。
跟了她二十多年的祕書在旁邊條理清晰地彙報工作。
末了,祕書取出一份密封的牛皮紙袋,熟練地拆開:“少爺那邊最近似乎放鬆了警惕,我們的人拍到了一些照片。”
想起什麼,白錦書低笑了聲:“他倒是青出於藍,連家裏人都嚴防死守,生怕我們動了他的心上人。”
這位在商界叱吒風雲的高位者,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兒子的城府。半年多時間,兒子把那姑娘藏得嚴嚴實實,其手段之周密、心思之深沉,連她都暗自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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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不藏了,大大方方地將人顯露出來,反倒給了他們一個不小的‘驚喜’。
——這麼多年過去,還是當年那個女孩子。
時至今日,白錦書仍然清晰地記得那幾年每次見到謝沉嶼,他冷白手腕上都戴着根便宜的黑色皮筋。
謝沉嶼把價值數百億的投行公司和其他資產轉給莊眠,那些旁人夢寐以求的財富權勢,白錦書倒不甚在意。
她出身顯赫,看淡這些身外之物,並不在意給出去多少。
可那根黑色髮圈像是個魔咒,讓她久久不能釋懷。
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從小養尊處優,驕傲自負又不可一世,除了至親,對誰都是一副疏離模樣。就連家裏人的東西,他也經常嫌棄。
可那根廉價的髮圈,卻被他當珍寶似的貼身戴着。
起初,白錦書覺得謝沉嶼年少情熱,興起談戀愛很正常。
直到那年冬天,謝沉嶼二十二歲生日前幾天,白錦書想留他在瑞士一起過,但被他乾脆地拒絕了。
離開前,他還隨口提了句:“二十二歲,在國內應該能領結婚證了吧。”
那一刻,白錦書忽然意識到什麼。
她兒子,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子。
輕嘆一聲。
白錦書掀眼皮,瀏覽牛皮封袋裏的照片,全是謝沉嶼和莊眠的日常,兩人牽手擁抱,上下班,吃飯約會。
其中有一張格外醒目,莊眠的睫毛掉進眼睛裏,謝沉嶼捧着她臉,低頭看似漫不經心地幫她弄。
他的目光專注又認真,帶着幾分少見的溫柔。
白錦書難以置信這樣的神情,會出現在她兒子的臉上。
該有多喜歡,才能讓這樣一個驕傲到骨子裏的人,心甘情願地俯首,爲另一個人沉淪。
幾年了?
從高中到現在,十一年了吧。
蠻意外的。她兒子不僅深情,還如此長情。
照片上,兩個年輕人互相珍視、互相尊重,頗有幾分她和謝懷謙的樣子。
望着絕代風華的白錦書,祕書欲言又止須臾,最終還是冷靜開口:“老夫人剛剛來電說少爺在給人當情夫,問您知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白錦書眉心一跳:“情夫?”
“滬城那邊的消息,莊小姐和鍾家二公子情投意合,婚事將近。”祕書頓了頓,補充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只要少爺喜歡,就算是總統夫人,也得把那姑娘搶過來。”
老太太出身滬上軍閥,手腕向來強勢,年輕時是出了名的鐵娘子。
白錦書眼底掠過一絲瞭然的笑意,從容不迫道:“老夫人這是關心則亂。行了,這事兒先放着,我待會兒給她回個電話。”
*
與此同時,滬城國賓館。
離開的莊眠毫無徵兆地返回來,從身後緊緊抱着謝沉嶼,每個字都講得無比清晰堅定。
——明天領證。
謝沉嶼微微一怔。
“我沒有不信你,也不是懷疑自己。我只是覺得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莊眠側臉貼着他寬闊結實的背,聲音因感情噴薄而輕顫,“但我現在不想等了。謝沉嶼,我很喜歡你。我不想再等了。”
她的話像一串流星,閃着光,帶着灼熱,墜入謝沉嶼心底,烙下了一道道滾燙的印記。
他轉過身,大掌捧起她臉,眸光極深:“考慮清楚了?”
“嗯。”
莊眠仰起臉,謝沉嶼扶着她頸側,低頭,滾燙的呼吸落在她脣瓣。
她擡手環住他脖頸,在人聲鼎沸的宴會休息室和他擁吻在一起。
樓下和隔壁人來人往,他們渾然不在乎,此刻除了對方再也記不得任何人。
今晚的痛苦和心疼全都融化爲炙熱的吻,莊眠心跳加快,謝沉嶼嗓音微啞,在她耳畔說:“現在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莊眠摟住他腰身,聽着他難得緊張的心跳聲,忍不住笑起來。
“不反悔。”
話語落下的剎那,他抱緊了她。
像要將她的一生牢牢圈在懷中。
謝沉嶼不缺愛,莊眠不執着於被愛。
在遇見對方之前,他們單槍匹馬,不追求愛情,也不妥協世俗。
偏偏這樣不將就的兩人,遇到了彼此。
莊眠從未天真到,會去相信能在一個人身上尋獲愛情的全部拼圖。
但是在謝沉嶼身上,她找到了所有答案。
–
舊日戀情曝光的事情,莊眠一無所覺。她從休息室出來,剛返回包廂門口,便遇見了等在那裏的鐘景淮。
鍾景淮上下看她一眼,神情溫潤如玉:“回來了。”
莊眠:“嗯,鍾爺爺呢?”
“在裏面和顧爺爺他們聊。”鍾景淮叫她,溫和道,“小眠,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先進去陪陪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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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眠以爲他工作上有急事,點頭應下,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進門。
鍾景淮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她高挑纖細的身影。片刻,他收回目光,轉向一旁靜候的侍應生。
身着筆挺馬甲的侍者會意,躬身引路,將他帶至休息室門前。
如若莊眠在場,一定會認出,這間休息室,正是她剛剛跟謝沉嶼定下明日領證的那間。
“鍾總,到了。”侍應生畢恭畢敬地緩緩推開厚重的木門。
說話的同時,他快速偷瞄了一眼那個貴不可攀的男人,滿腹疑惑。
不是說謝先生和鍾總不合嗎?
怎麼還瞞着大家夥兒偷偷私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