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
黑乎乎經過半日的飛行,終於抵達目的地。
崎嶇的山崖下,建着一棟高樓,這裏氣溫極低,常年霧氣環繞,猶如在雲端一般。
鷹隼低鳴聲入耳,淺眠的陳錦上睜開了眼眸。
他面露喜色,推開窗,坐在了窗沿,手一擡,黑乎乎落在他的臂上。
拿出信件後,他放飛了它。
崎嶇的崖壁上有一忒大的洞,那是黑乎乎的巢,終於完成任務,它鑽進去睡覺了。
陳錦上歡喜的展開信,瞧見內容的第一眼,面色僵住了。
當然還沒看清內容。
只是這筆跡……
遒勁有力,極其張揚。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飛揚的心頓時墜入了谷底。
他不知道惢嫣是怎麼想到這密語的。
很神奇,也很好用。
他是第一個被教導的。他以爲普天之下這樣的密語只有他們兩個認得,因而,他是特殊的。
可是而今,密語從另外一個人筆下寫出。張揚濃烈的好似在宣戰。
宣戰?
可笑他連應戰的資格都沒有。
惢嫣爲什麼要這麼做?那個男人生氣了,他如此頻繁的寫信給她,然後她爲討他歡心,讓他寫下了這封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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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錦上忽而覺得心頭苦澀至極。
他擡頭看着夜空。
許久才拉扯回自己的心緒,開始看信的內容。
已經遭到襲擊了……你到上京了嗎?
襲擊?
被江湖殺手襲擊了?
陳錦上心一緊。
他們江湖殺手可並不磊落,什麼手段都用的出來,她受傷了嗎?
是的,陳錦上此刻身處一殺手樓,江湖勢力。
也是池墨青的勢力,在禹國境內。他這麼多年韜光養晦臥薪嚐膽都是在這裏。
是數一數二的殺手樓。近來因爲二人回謬國謀權、帶去大部分人而收斂了許多。
從謬國回來,池墨青開張第一單的目標就是宮惢嫣。他慶幸趕回來的及時,要不然那樣的天價,樓裏肯定就接單了,爲此傷了恩人,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轉而告訴了陳錦上,陳錦上連忙去信給惢嫣。
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對方不光找了他們,還找了旁的勢力。
陳錦上連忙點亮燭火,飛快了寫了封信,捏指吹了個口哨。
黑乎乎,“?!!”
這麼快又有活了??
生產隊的驢都不帶這麼幹的啊!
陳錦上將信塞進去,摸了摸它的頭,拍拍它的屁股讓它飛走了。
沒良心的主兒……
還是惢嫣對它好,過去了好吃好喝的喂着,還總會讓它歇一晚上……黑乎乎決定要在惢嫣那邊多賴會。
—
躺着睡的壞處就是——不太能管住口水。
惢嫣一覺醒來發現淌了半枕頭口水,人都傻了。
恰裴厭缺醒了,迷濛的目望了過來。
惢嫣下意識捂住。
裴厭缺從被褥裏伸出大掌,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
清醒過來,便瞧見那塊水漬。
不是他刻意看,而是好大一塊惢嫣根本遮不住。
她面露窘迫,裴厭缺胸膛微震,發出愉悅的笑聲,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
“我想吃你煮的紅豆粥。”她聲音軟軟的,還帶着寫起牀氣。
裴厭缺低應一聲,起了。
惢嫣喝了紅豆粥,裴厭缺問她起不起來走動。
惢嫣連連點頭。
她兩條腿沒傷,一直躺着真的又無聊又累。昨天躺的多,是因爲背上真的很痛,挺都挺不起來。
裴厭缺打開臥室裏另一間衣櫥,裏面是小半櫃子薄如蟬翼,輕柔透氣的蛛絲衣。
還有一部分正從別國運往相府。
他挑了一件背脊布料寬大的,問惢嫣喜不喜歡。惢嫣沒意見,他就開始清理她的傷口,重新上藥,再小心翼翼幫她穿好那衣裳。
惢嫣坐在庭院看男人打拳練劍,他一襲勁裝,身如疾風,當真是賞心悅目。
黑乎乎飛入院中。
這衣裳太薄了,惢嫣怕被抓傷,不敢接,讓莫邪幫她接住,拿出信箋。
受傷了?嚴不嚴重?裴厭缺……相府無人保護你嗎?我人就在禹國。
最後一句是陳錦上掙扎許久才寫上去的。
黑乎乎這個送信的速度,惢嫣也猜到了。
她看着上面那行字,微微嘆了口氣。
她也是上次見陳錦上,才發現他對她……她以前真的從未往那方面想過。
就算沒遇到裴厭缺,他們也不可能。
惢嫣沒急着回信,她擡手讓莫邪把胳膊湊過來,撫摸着黑乎乎漂亮的翅膀,“累了吧,好好歇會。”
又讓人拿來生肉給它吃。
黑乎乎幾乎要感動的熱淚盈眶。
昨日皇帝昏迷,今天停了早朝,不過諸臣沒提前接到通知,去了皇宮一趟。
裴相虛情假意的表關心一陣後,心情愉悅的回來了。
他來看了惢嫣,囑咐她好生修養。
相府遇襲,惢嫣受傷的消息並未外傳,相府下人嘴巴都很緊,故而沒有朋友來探望她。惢嫣落的清淨。
有個人卻在意料之外。
沈長炎下午來了趟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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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惢嫣已經趟到牀上去了。下地時她後背不能要繃着,也不能太弓着,過大過小的動作都會扯到傷口,故而沒站多久便覺得累。
沈長炎自然要過裴相那一關,惢嫣一直以爲裴相討厭他,會攔着他。沒想到這次竟輕而易舉的放他過來了。
大抵是因爲他上次幫了她和裴厭缺吧。
他跨進院子時惢嫣剛趴下,她立馬又爬下了牀。
“沈大人……”
“傷的嚴重嗎?還疼嗎?”沈長炎連聲問。
惢嫣本想客套的說不嚴重,可瞧着他目中的擔憂,到喉頭的話又變成了,“傷了好大一塊,當然還疼,不過比昨天好多了。”
沈長炎點點頭。
他很想看看,可傷在姑娘家的背脊,他不方便看。
他瞥了一眼裴厭缺。
不知爲何,裴厭缺覺得那一眼極有震懾力。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奇怪。
他又不是他的誰,他爲何要有這種感覺?
“這藥是祛疤用的,很有功效,你拿着。”沈長炎掏出兩個拳頭大小的瓷盒子來,遞給惢嫣。
惢嫣下意識就接住,他們坐的有些遠,她身子一輕,背脊就被扯的一痛。
她低嘶一聲,沈長炎立馬緊張起來,站起身道,“扯到傷口了?你還是去榻上躺着吧,藥我放在這裏了,好好用,不會留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