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靈堂前，林九棠的心情很亂。
她腦海裏全都是鎮國公呵護照顧自己的畫面，從小到大，他們父女共處的一點一滴。
到現在她都沒辦法接受鎮國公已經走了的事實。
他走了之後，再也沒人寵她呵護她了。
想到這些，她眼淚就忍不住地不斷往外流。
爹！
不知道流了多久的眼淚，直到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林九棠這才狼狽地伸手擦去眼淚，聲音沙啞地說道：
“你們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想一個人在這陪陪我爹。”
但她身後並沒人說話，反而走到一旁拿香，緊接着是更濃郁的香味傳來。
不是林叔他們。
林九棠連忙擡頭看過去，發現是墨無殤時，她竟不覺得有任何的意外。
拿了香的墨無殤在靈堂前認真地拜了三拜，這才把香插入香爐，然後走到林九棠旁邊，和她一起跪着，緊接着他拿起一旁的紙錢一點點放到火盆裏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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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的傷，黃家人打的？”林九棠的扯着自己嘶啞的嗓子問道，“你要不要先下去包紮？”
他們進京時，墨無殤身上沒傷。
他去了黃家，再出現身上帶了傷，不難猜。
而且在靖王府鬧事時，陳明帶人出現了，她就猜到他孤身一人去了黃家，拖住了黃家人。
雖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但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兇險。
說不感動，假的。
這男人，對她的事情很上心。
“小傷，沒大礙。”墨無殤搖頭，“我陪你送國公爺一程。”
林九棠沒再說話，默默燒起紙錢來。
而墨無殤此時擡起頭看向鎮國公的棺槨，“你放心，你殺黃氏、大鬧靖王府的事情，皇上雖生氣但沒下令要你的命。”
“是靖王，是不是？”林九棠沒擡頭，默默燒着紙錢。
“嗯。”墨無殤點頭，“靖王把黃氏這些年做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還送上了證人。
另外靖王也把黃家人試圖謀反之事給揭了出來，所以皇上沒重罰你。
但你公然大鬧親王府，有損皇家的臉面，所以皇上罰你流放到四方城，這輩子無召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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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出發？”
“國公爺下葬後，這也是靖王爭取來的。”墨無殤雖好奇靖王前後態度大變，但他卻沒否認靖王的功勞。
“嗯，我知道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對不對？”林九棠的聲音很淡。
冒犯皇室——死罪！
墨無殤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到嘴巴的話他到底是沒說出來，畢竟場合不對。
兩人沒再說話，而是默默地燒着紙錢，給鎮國公守靈。
這一守便是十天。
等鎮國公下葬後，林九棠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等從山上回來後，她便讓林管家把所有人給叫了過來，因爲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爹下葬，朝廷的人也該來了。
等所有人一來，但凡是賣身給了鎮國公府的，林管家都一一把賣身契返還給他們，同時還一人發一個沉甸甸錢袋。
錢袋裏都裝了一張面額一百的銀票，以及二十兩碎銀子。
一看這些，林濤等人紛紛開口：
“大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姑娘你這是要趕我們走嗎？”
“我不走，我生是鎮國公府的人。死是鎮國公府的鬼，我哪裏都不去，我就呆在鎮國公府跟着大姑娘。”
……
看着紛紛開口的衆人，林九棠苦笑。
隨後伸手製止他們，讓他們安靜下來。
“諸位，不是我不要你們，而是我不能連累你們。
我到靖王府鬧事，殺了靖王妃一事，雖靖王妃死有餘辜，但我也有損了皇室的臉面，所以皇帝判了我流放到四方城，無召不能匯景。
你們現在再不走，到時候只怕要跟着我一起流放到四方城，所以我纔會把你們遣散。這些銀子是我給你們的不長，有了這些銀子，你們以後都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林濤搖頭，“大姑娘我陪你一起流放，我要替國公爺保護你。”
他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
“也算我一個，就算是流放大姑娘我也要跟着你！”林彥站了出來。
“大姑娘你也休想拋下我。”林桑紅了雙眼，“大姑娘你在哪，我就在哪，我陪着你。”
……
看着他們，林九棠苦笑：
“你們這是做什麼？
沒苦硬吃？那可是四方城，到處都是風沙，種草都種不活的地方，你們跟我去做什麼？
都別鬧了，好好過你們的日子，你們日子過得好，我也放心了，都快走吧，宮裏的人快來了，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
在林九棠的催促下，終於有些有家室的人走了。
但還剩下一半人左右不願意走的。
林九棠苦笑，“你們確定真的不走，要跟我去四方城？”
林濤點頭，“大姑娘你是我們現在唯一的主子，我們曾在國公爺面前發過誓，這輩子誓死追隨大姑娘，所以大姑娘你休想趕走我。”
“沒錯！”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林九棠知道自己趕不走他們，想了下道：
“林桑陪我之外，你們分批帶着我準備的東西趕往四方城。而四方城……”
想到林叔前幾日私底下跟自己說的事，林九棠眼底多了一抹深沉：
“未必不是個好去處。”
隨後詳細跟他們說了自己的計劃，等他們走後，林九棠這才鬆一口氣。
她看向林桑，“這一路怕是會很辛苦……”
“這算啥？”林桑不以爲意：
“大姑娘我能守着你就行。
再說了，若是讓你一人去流放，我纔不放心。”
這是林桑心底話。
流放路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就大姑娘一個人的話，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還有可能大姑娘還沒到四方城，就死在了半路上。
林九棠輕笑，正想說話時，聖旨來了。
如她所料一般，她爹一下葬，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流放出去。
看了一眼自己雙腳上多出來的鐐銬，林九棠沒說話，挺直腰桿大步朝大門外走去。
砰！
在她踏出鎮國公府的大門時，她身後的大門隨即被人關上，緊接着被貼上了封條。
林九棠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這裏，她遲早會再回來。
隨後，她拖着腳銬眼神堅毅地一步一步朝京城外走去。
今日她是如何走出這京城的，來日她必像如今這般，一步步再走進這京城。
此時街道兩側，多了不少來相送的百姓，百姓含淚紛紛喊道：
“大姑娘保重啊。”
“大姑娘到了四方城好好照顧自己，連同國公爺的那一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