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剛出城門口，林九棠就聽到了熟悉的孩童聲。
原本一直強撐着讓自己堅強的林九棠，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最對不住的就是墨珏。
剛找到他就要跟他分離，不能親自照顧他，她對不起他。
這一刻，林九棠甚至不敢看他，因爲愧對。
一旁的解差見她停了下來，立即揮起鞭子就要趕她繼續趕路，但被旁邊的同伴阻止並且朝他搖頭。
解差掃了一眼自己同伴一眼，隨後板着臉聲音僵硬地說道，“有話就趕緊說，我給你一盞茶時間。”
“娘！”
墨珏湊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你爲什麼不看看我？”
“娘今日有些醜。”林九棠狼狽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擦去臉上的眼淚，然後蹲下身體看着他：
“對不起，娘……又不能陪在你身邊看着你長大！”
此時林九棠紅腫的雙眼寫滿了溫柔以及內疚。
“不會！”墨珏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我給娘機會看着我長大，娘高興了嗎？”
見林九棠一臉錯愕地看着自己，墨珏伸手點了點她的頭，“娘真笨，我要跟你一起去四方城啦。”
這話一出，林九棠立即出聲反對。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四方城是什麼地方？
那是大業最貧瘠的地方，先別說哪裏種植不了莊稼，就說哪裏的人，基本都是亡命之徒，而且環境惡劣到張嘴就能吃一口土的地方。
去了四方城，不一定能活着回來。
她絕對不會讓墨珏跟自己去冒險。
“爲什麼不可以？”墨珏皺眉。
很快他的臉上多了一抹與他年紀不相符的嚴肅，“娘，我可是在外祖面前向外祖保證過，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會盯着你吃飯，盯着你休息，讓你好好的。”
“墨珏你聽娘說，你答應外祖的事情，娘都會好好做到的，一定不會讓你失信於你外祖。但現在你聽我的，回京城好好跟着你爹生活，等娘回來。”林九棠壓低了聲音：
“娘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聽話。
還有你爹他現在在哪，我讓你爹帶你回去！”
說着，她擡頭朝四周尋找着墨無殤的身影。
但可惜沒等她找到人，墨珏卻伸手拉住了她。
“娘，爹同意我跟你去四方城。”墨珏一臉嚴肅。
“他瘋了！”林九棠怒斥。
她站直身體，直接朝四周怒吼，“墨無殤你給我滾出來！”
這個狗男人，他亂答應孩子什麼？
他知不知道自己這是被流放，不去秋遊。
自己若不死在路上，到了四方城也會危機四伏隨時有可能喪命，他居然讓墨珏跟着自己。
他想害死兒子嗎？
墨無殤一臉無奈地從人羣中走出來，“我要是說，我被他磨得不得不答應，你會不會不生我的氣？”
林九棠直接磨牙，“你說呢？
騙誰呢？
我看起來很好騙？
墨無殤你立即馬上把墨珏帶走，聽到沒有！”
她話一落，墨珏直接抱住了她的大腿，然後嚎啕大哭起來：
“娘我剛找回你，我不要跟你分開。
誰分開我們母子，就是我的仇人，我恨他。
你就算把我送回去京城，我還是會偷偷找機會出來找孃的。
嗚嗚，娘你不要趕我走，你帶我一起好不好，我很乖很聽話的。”
看到他哭，林九棠心疼得不行。
她示意墨無殤來幫忙勸說。
墨無殤卻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這可把林九棠給氣得咬牙，“墨無殤，你快勸勸墨珏。你瘋了嗎？他還小不懂事，你怎麼能讓他跟着胡鬧？”
“勸不動。”墨無殤搖頭：
“大姑娘你有想過嗎？沒經歷過風雨的孩子很容易摧毀，他跟你走這一趟，對他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還有，聖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趟流放之路對他來說，可能是一場非凡的歷練。
你若是擔心他的安全，我可以安排人跟着，確保他的安全。”
還有你的！
最後四個字，墨無殤沒說出來。
林九棠知道他說的沒錯，但想到其中的危險，林九棠就不想讓墨珏經歷，這孩子吃過太多苦了。
他沒必要再沒苦硬吃。
“不行，他太小，他……”
“大姑娘，這是墨珏自己要走的路，我們是不是該尊重他的選擇？”墨無殤輕笑。
“你！”
林九棠氣結。
“娘爹說得對，我是大孩子了，你得尊重我的選擇。”墨珏一臉嚴肅：
“外祖也說過，經歷過風雨，才能成爲真正的男子漢，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娘，我想保護你！”
林九棠眼眶泛紅。
明明是自己保護他纔是，現在卻變成他要保護自己。
這孩子，怎麼這麼讓人心疼，讓人無法拒絕！
罷了！
一起就一起，她的孩子她來保護。
瞧她臉上的縱容，墨無殤知道她想通了，當下輕笑，“大姑娘，三年！”
林九棠瞪了他一眼，“滾一邊去！”
隨後伸手牽着墨珏的小手，緩緩地迎着落日往前走。
三年，三年後，她必定重返京城。
到那時……
她眼底多了一抹堅毅，誰再也不能拿捏自己。
……
看着他們母子被拉長的身影逐漸走遠消失，墨無殤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三年！
他會在京城等她們母子兩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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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會爲她的重歸鋪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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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母子兩人的身影徹底變成兩個小黑點時，墨無殤這才緩緩轉身看向城牆上方。
靖王此時也站在城牆上目送着林九棠母子的離開。
在墨無殤看向他時，他雙眼也落到了墨無殤身上。
無聲的較量，瞬間拉開序幕！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