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歸，有一點，我想求你。”之歲輕聲道。
“什麼？”沈鶴歸溫聲道。
“那些尸位素餐、賣官鬻爵的官員該死，傷害了你的人也該死，但是宮裏的宮人還有城中的百姓是無辜的，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亂殺無辜。”
之歲唯恐沈鶴歸不答應，繼續道：“鶴歸，若你拿無辜的人給你報仇的路上獻祭，這樣的做法和那些傷害你的人沒有什麼區別，就當是爲了我們以後的孩子積德，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和我很像的女兒嗎？等你報完仇，我們就生一個孩子吧。”
沈鶴歸心尖微顫，他們不會有孩子了，而他爲了報仇早就傷害了無辜的她，這些早就無可挽回了。
他摸着之歲柔順的長髮，顫聲道：“好。”
其實他也害怕，萬一他殺孽太重，會折損她的福分。
之歲明白，現在的沈鶴歸已經完全愛上她了，他肯對她說出那些往事，便可以證明他真的很在乎她。
而她無條件的支持則徹底讓沈鶴歸將他放到心上。
既已入他心間，接下來的事便好辦了。
之歲不反對沈鶴歸謀反，不是不在乎無辜人的性命，是因爲她知道即便自己反對了也沒用，她只能盡力規勸沈鶴歸，減少這次變動帶來的傷亡。
大燕朝世家和皇室的鬥爭已經進入膠着狀態，上位者只顧爭權奪利，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熱。
這個王朝已經走向落沒，唯有經歷時代的陣痛，才能浴火重生。
而沈鶴歸的謀反是關鍵的一環，他將帶領世家反對皇權，通過鮮血和暴力重塑朝綱和風紀。
他所謀之事，或許可以爲這個王朝迎來生機，等到辰王接手皇位時，想做什麼自然會簡單一點。
之歲當然可以現在就告訴辰王沈鶴歸的籌謀，但一來辰王會不會相信還兩說，二來這場謀反早成定局，即便沈鶴歸死了，也會發生，那些效忠於沈鶴歸的人失去主公，只會更加瘋狂，臨死反撲勢必會更加可怕。
況且明昭帝和沈言死有餘辜。
明昭帝身爲帝王，不能在朝堂之上運籌帷幄，憑自己的手段驅策臣下，用自己的才智取得千古留名的功績，反而採用陰詭伎倆，罔顧至親性命用以交換利益，之歲對他十分不恥。
而沈言欺騙利用長公主，對待沈鶴歸這個兒子更是心狠毒辣，之歲對他亦是厭惡。
沈鶴歸想向他們二人報仇無可厚非，之歲也不想破壞他的計劃。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是之歲一向奉行的準則，就像原主受了冤屈尋求之歲替她報仇一樣，沈鶴歸也有立場爲自己和自己的母親報仇。
一碼歸一碼，之歲不會爲了原主的仇恨就罔顧他人的冤屈，有罪的人都應該受到懲罰，跪在受害者面前以死謝罪。
之歲不阻止沈鶴歸也是希望所有有冤的人都能雪恨，爲了死去的長公主和太后，之歲也不能阻止他。
但沈鶴歸在報仇的路上卻拿無辜的原主開刀，所作所爲和明昭帝沈言之流沒有分別。
之歲不會放過沈鶴歸，也不會心軟，等他報仇雪恨之後，之歲會和他清算他對原主的虧欠。
再有，在沈鶴歸以爲自己大仇得報、愛人在懷的時候給他狠狠一擊，不更能讓他痛徹心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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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歲靠在沈鶴歸懷裏，脣角微彎，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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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鶴歸和之歲告別後，趕往京師。
在京城不遠處，沈鶴歸集結齊這些年私下培養的軍隊，他們中大部分以前都是破產流亡的農民，沈鶴歸給他們喫、給他們穿，他們便也效忠於他。
另外一部分則是被明昭帝迫害的家族之後，不消沈鶴歸利佑，他們便恨不得爲沈鶴歸賣命，誓殺明昭帝。
京城中，世家早和他串通一氣。
而驍勇善戰的辰王則被明昭帝趕回北地，明昭帝也算是自掘墳墓。
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沈鶴歸這邊。
裏應外合，短短半日，沈鶴歸便攻破城門，劍指皇宮。
或許是記着之歲的叮囑，心中有顧忌，或許是準備得太周全，這次攻城，基本沒有波及無辜的百姓，可以說是兵不血刃。
而沈鶴歸攻入皇宮的時候，明昭帝還正在和后妃嬉樂。
沈鶴歸下令所有願意歸順他的宮人一律免去死罪，若拒不順從，殺無赦。
大部分宮人都投誠於他，皇宮裏也沒有什麼血腥。
這不像是一場叛亂，反而像是一場權力的和平交接。
沈鶴歸心有掛礙，自然不會像前世一樣殺紅了眼，誰都不放過，反而贏得了不少人心。
他來到明昭帝寢宮，喝退所有的宮人，進入殿內，明昭帝正在和小他二十幾歲的妃子玩樂。
不荒唐嗎？
敵人都到門口了，明昭帝竟還一無所知。
沈鶴歸看着嚇得瑟瑟發抖的妃子，厲喝，“滾。”
那姑娘忙跑出殿。
“逆臣，逆臣，枉朕對你那麼好，你竟一點也不知道感恩，和你爹孃一樣！亂臣賊子，朕詛咒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明昭帝指着沈鶴歸怒罵，臉氣得漲紅，渾濁的眼中是掩不住的驚懼。
他也只能用破口大罵來武裝自己。
明昭帝的話簡直是在沈鶴歸心口倒油，一下便點起了沈鶴歸心中的怒火，他拔出劍對準明昭帝，“你不配提我母親。”
劍身泛着寒意，嚇得明昭帝一哆嗦，“你…你什麼意思？”
“怎麼，陛下貴人多忘事，難道已經忘了當年是怎麼害死我母親，害死我外祖母了嗎？”沈鶴歸陰寒着聲音，臉上滿是冷意，彷彿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你…你你都知道了！”明昭帝顫抖着聲音道，“你聽我說……”
明昭帝尚來不及跟沈鶴歸求饒，便被他一劍封喉，血濺三尺，倒在地上，肥胖的身軀不住地抖動。
見明昭帝還沒死透，沈鶴歸又補了兩劍，直將明昭帝捅成了一個血窟窿。
明昭帝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沈鶴歸。
沈鶴歸輕笑，一腳將他踢翻。
死都死了，還要礙他的眼。
想到明昭帝對他的詛咒，沈鶴歸心中憋着一股鬱氣，一把推翻殿內的燭臺。
看着燃起的熊熊大火，沈鶴歸心裏才舒坦了幾分，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