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議事，成容第二日去前院就去得很早，身邊一個人沒帶。
如今的穆王府，不管是前院還是後院，所有的動作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王府裏的人都知道，殿下不在，成側妃的話便是第一要旨，因此這一路上遇到成容，個個都敬畏又卑順。
七拐八繞之間，成容便到了前院這處小屋子，這半年間她來得不算少。
只不過從前都是閎稷牽着她一道來，如今自他走後，這還是頭一回。
還是那幅巨大的金頂青雀屏風，成容每回進來都會被它吸引。
仔細端詳了好一會，成容默默收回眼神，獨自坐在上首等着來人。
應福一早就出府了，算着時辰，想來人很快就能來。
成容微斂着眉眼，手指不停摩挲，整間屋子如今就她一人，顯得有些涼瑟。
‘咔-咔’
不久，書櫥那處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成容偏頭去看，是閎稷走之前帶她見過的三個幕僚。
“成側妃。”三人拱手行禮。
成容擺擺手：“三位先生坐罷，勞三位稍候片刻，再等幾人。”
那三人互相看了眼，何子究微咳了一聲上前一步：“側妃，不知喚我們幾人來所爲何事？”
成容擡眼看他，何子究微微一笑，繼續道：“雖說殿下走時有交代，可您一介女流，終日困囿於閨閣，如何能懂家國之事，殿下所謀事關重大，這…”
何子究的意思明顯，就是覺得成容不該拿着令牌逞能。
成容點點頭，又看向另外兩人：“龐先生與曹先生亦是如此想的？”
龐棟沒說話，而曹楓倒是先找了個位坐下，他大咧咧一笑：“殿下有吩咐，那我等遵命便是，再說了，我可不敢小看女人。”
何子究蹙眉看向曹楓：“殿下胡鬧你也跟着胡鬧？一個女人，怎麼能做主男人的事？”
“我的命是殿下救的，我早說了，殿下讓我如何我就如何，你做屬下的，不聽命行事，操這起子閒心作何啊？”曹楓分毫不讓，他嘴向來利索，人也一副油鹽不進的樣。
何子究哼了一聲揮袖：“你這是愚忠！”遂又看向龐棟：“龐老，你如何看？”
龐棟笑呵呵地撫須，他看了一眼何子究：“側妃不是無理取鬧之人，此番叫我等過來，想來定是有要事相商，咱們還是以要緊事爲主啊！”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何子究聞言，嘁了一聲搖搖頭，想想也跟着坐下。
反正也是議事，他倒想瞧瞧一個女子能說出什麼來。
而從頭到尾，成容說完那兩句話後就只是冷眼看着，也不辯解什麼。
‘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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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書櫥那的響動聲又傳了出來。
“舅舅。”成容起身朝趙齊英行了一個晚輩禮，隨後看向陳彌微微頷首。
閎稷早已帶成容見過趙齊英，他們二人是認識的。
趙齊英眼裏閃過一絲深思，和陳彌對視一眼沒說什麼，只先入座。
“我不多言廢話，這裏是近日來宮裏和逍遙樓傳來的信，諸位先看一眼吧。”成容將信遞給趙齊英。
“蒼夷邊患再起，殿下遠赴象城沒幾日我便讓人去盯着如妃，裏面有楊莊頭所言，再與宮中探子所言相合，不難看出，如妃的問題最大。”成容雙手合攏靠在椅子上盯着幾人的神情。
“這些日子我亦有聽說，如妃如今之寵獨秀於後宮，便是從前的賢妃也難以匹敵。”陳彌看過信後遞給龐棟，他皺了皺眉：“若按照信中所說，恐怕是用了上不得檯面的手段？”
聖體違和與如妃得寵，這二者本是可以共存，但在邊患之擾之下，就顯得不對勁極了。
後宮又不是沒人，順德帝何至於專寵一個不到十五的小姑娘？
“如妃之心，我想不難猜。”趙齊英看向成容：“站隊皇子，助其奪嫡，許諾的好處，無非是能成爲新皇的妃嬪。”
蒼夷人與大鄴不同，父死子繼，這裏自然也包括父親的女人，若是某位皇子以此爲籌碼，也不是不可能。
“我倒覺得還有一種可能。”曹楓是最後一個看完的。
他捻着信反反覆覆又看了幾遍，隨後看向陳彌：“陳大人，我聽聞您懂蒼夷話，想來對蒼夷的瞭解比在座的都多一些？”
陳彌謙虛拱手：“略知一二，只是不知，曹先生所說的可能是？”
曹楓沉銀片刻，目光有些若有所思：“我覺得如妃所圖不小…蒼夷民風與大鄴不同，我從前聽聞，他們那的公主亦可成爲賀烏王？”
衆人一頓，這倒確實是他們頭一次聽說。
陳彌沉眉凝思點點頭：“是有這麼個說法，但是因着這幾任的賀烏王都是男子，女子繼承王位的事已經許久沒再提…”
“如妃已經成了咱們陛下的妃嬪，再有所圖也不能回蒼夷繼承王位，這不胡鬧嗎？”何子究在一旁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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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楓聳聳肩靠迴圈椅：“曹某從不小看任何一人。”他攤手看向何子究：“只不過是提出這種可能，諸位自行斟酌便是。”
成容沉思良久：“不管是襄助皇子也好，還是另有所圖也罷，如妃都缺人。”
“不，準確來說，是兩位皇子缺人。”成容換了個思路看向衆人：“定國公出徵，宜王缺兵，而衍王，他尚且未成氣候，不會有武將願意在此時押寶於他，即便有，如今在京的武將，手中可用的人又能有多少？”
“而如妃如今已然有所動作，絲毫沒有考慮用人的問題，這不是她傻就是早有準備，要麼是皇子裏有人得了御執衛兩位統領的支持，要麼是…如妃能夠提供倚仗。”成容定神又道：“如妃出身蒼夷，且來大鄴時日還短，若說咱們大鄴有武將被她策反，這個可能我想微乎其微，所以，我更偏向平京裏藏着蒼夷人。”
成容話才說完，趙齊英便立馬接着道：“宜王或許不是沒有兵。”他凝着眉頭回想。
“御執衛右統領方鐸，他與弟相依爲命，但其弟不學無術，整日遊手好閒，就在前不久，走的宜王的路子，進了祕書監做了個散官，不入流的散官，向來引起不了重視，加之宜王作保，若不是我前些時候偶然翻看卷軸，也未必察覺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