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綏的沉默代表着什麼意思,傅時聿心裏很明白。
可即使明白,心卻依然還是涼了幾分。
自己之於她到底算什麼?
喜歡?
他早就把這兩個字從時綏身上剝離。
他再遲鈍也不會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模樣,何況他並不遲鈍。
時綏對他最高的感情最多也只是好感或者不討厭。
說喜歡,只是讓他放鬆戒備吧。
燈光下她的臉與之前比除了瘦一些,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然而傅時聿卻忽然覺得那雙清凌凌的眸子裏已然沒了任何的情緒。
看不出好感,也許還多了討厭吧。
心裏一沉,喉嚨乾澀異常,夾雜着失望與不甘,傅時聿沉聲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在等證據。”
時綏瞳孔微微一顫,擡眼看向他。
傅時聿自嘲,“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是因爲證據不一定能拿到手,怕你失望。”
時綏驟然心亂。
看着他臉上的嘲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剛纔的話不過是氣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不過是心裏聚積着太多的事無處發泄,拿他當了出氣筒。叔叔出事,再怎樣她都不會怪到他身上,無論他幫與不幫。
若說失憶前,她還抱有和傅時聿能夠繼續下去的奢望。
現在,她卻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既然遲早要分開,那她也不能什麼好處都得,自然更不會怪他幫不幫這件事。
幫,她感激。
不幫,她也無法怪罪。
傅時聿不知道到她在想什麼,以前的她雖然話不多,但不會像現在這樣,和她說幾句才得一點回應,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從她醒來後,人好像冷淡了好多。
傅時聿把這種變化歸結爲她身體還沒好全,他也更不想在這種時候和她吵架,“你剛醒,身體這樣喫不消,去休息吧。”
時綏是想把事情說清楚的。
只是心裏也知道,這種事情談離婚的事太不明智,也沒那麼多精力,只是她依然想要傅時聿有心理準備。
她走出去之前,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離婚的事希望你能考慮,相信我,這對於我們來說都不是壞事。”
見他臉色又冷了幾分,時綏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從今天開始我們分房睡吧,我會搬去客房。”
她沒有辦法再和他睡一張牀上。
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傅時聿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但依然剋制着沒有發脾氣。
等了幾分鐘,時綏也沒等到他的迴應,就當他默認了,轉身走了出去。
傅時聿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把心裏那口氣嚥了下去,然而越發沉寂的眸色顯示着他此刻瀕臨發怒的邊緣。
既然傅時聿不想談,這個節骨眼上時綏也沒辦法做什麼。
恢復記憶的衝擊讓她一下子緩不過來,加上叔叔的事,她根本沒有精力想什麼。回到主臥,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收拾了一下,準備拿到客房,卻見傅時聿走進來。
她收拾的動作停住,緩緩站起身,納悶地看着他。
“你不用收拾,我睡客房。”
他站在門口看了她一眼,走進洗手間,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離開。
時綏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林姨很快叫兩人喫晚飯。
他們就像約好了一樣,晚餐期間一句話都沒說,喫完後,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個人的主臥顯得空空蕩蕩,時綏雖然昏迷了八天,但對於她來說,不過是睡了一覺的事,出事前幾天他們還躺在一張牀上,一覺醒來天翻地覆。
此刻兩人之間看似隔了一條過道,實則橫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時綏站在陽臺上,望着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也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變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她。
如果可以,她真想這輩子永遠失去記憶,再也不要恢復。
這樣,她就不會一醒來就得知他死去的消息,
更不會知道他竟然就是傅時聿的哥哥。
曾經那麼愛她的人,在車禍發生的一瞬間都要護住她的人,她怎麼可以在他爲她死後嫁給他的弟弟。
時綏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她雙手捂住臉,慢慢地蹲下身。
“哥哥,對不起。傅靳南,對不起……”
她不斷地喃喃地說着對不起。
明知道對方已經聽不到,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自己的罪孽。
傅時聿只是想回房拿換洗衣服,進來卻沒有看到時綏的人。
以爲她在衛生間,正準備走過去,卻被一陣冷風吹得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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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門沒關,也沒開燈,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地上一團黑影。
傅時聿心裏一沉,三兩步跑過去,“時綏……”
他以爲她暈倒了,連忙嘗試掐她人中,下一秒,卻被她雙手攀附上來,直接勾住他的脖子。
傅時聿僵住。
因爲她的靠近,身體不由自主地起了反應。
傅時聿臉色難看,惱她,也恨對着她隨時隨地都能發情的自己。
明明前一秒還因爲她的冷淡生氣,後一秒卻因爲她的主動輕易地拋棄自己的情緒,毫無原則地接受她。
可不一會兒傅時聿就發現了不對。
她身上散發着濃烈的酒氣,耳邊不斷地低喃,“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聲音可憐,像是撒着嬌。
傅時聿不知道心頭是什麼滋味,他如果到現在還不知道“哥哥”這兩個並非自己,那也就太蠢了。
他彎腰把她從地上撈起來,這纔看到地上的紅酒瓶。
到底什麼事,讓滴酒不沾的她借酒消愁。
她那個酒量喝一杯香檳都能醉的頭疼,如今卻喝了整整一瓶紅酒。
那個哥哥是凌成周嗎?和他分開就那麼痛苦嗎?
傅時聿面無表情地把她放到牀上,幫她脫了身上的衣服,換上了睡裙後才把她塞進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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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到了牀邊,靜靜地盯着她愁眉不展的容顏。
她酒品很好,喝多了最多就是睡覺。
只是睡得並不沉,長長的睫毛鴉羽般地覆蓋在下眼瞼,大概在做着不開心的夢,時不時地顫動兩下。
傅時聿伸出手指,撫平她眉間地摺痕,喃喃地低語,“爲什麼不能好好過,非要離婚呢?我對你不好嗎?”
牀上的人並沒有回答他。
她已經深陷夢中,不願意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