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定國公和穆王殿下在,想來象城很快就能太平。”長隨跟着笑。
閎誨點點頭:“但願如此。”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有些感慨:“也是造化弄人,九叔能幹,若是大哥安在,沒出那些糟心事,閎訓只怕是永無出頭之日。”
不說閎訓,便是他自個兒,從前不也是想着要離間兩人?
只不過沒成功,閎謙沒信他胡謅的那些話,而閎稷也還是一如既往地護閎謙。
罷了罷了,終究是時也,命也,想那麼多也累。
閎誨回京的第二日是霜降,今年的霜降沒辜負它的名聲,三候來得有規有矩。
何爲三候?
《時訓解》有載,霜降有三候,初候,豺乃祭獸,二候,草木黃落,三候,蟄蟲鹹伏。
草木黃落之時,平京開始轉冷,若等蟄蟲鹹伏,那便代表着要入冬了。
蛇蟲鑽洞是爲渡冬,百姓添衣添柴是爲渡冬,而象城…自然也是要渡冬的。
那所謂的‘兩千銃吼’要從平京來,一時半會肯定到不了。
閎稷盼着,旁人也盼着。
從平京到蒼夷,途中必要經一峽谷,峽谷兩側巨石聳立,實在是埋伏的不二之選。
送銃吼的隊伍經過含山谷時是在夜間,他們日夜兼程,只爲將銃吼儘快送到象城。
閎稷御馬就在數裏開外,身邊跟着除孫愨忠以外的所有副將。
哦對,也不是所有,胡副將就不在。
他前些日子被孫愨忠派去幽臺問席修要援,算着時日,此時應該還沒回。
幾個副將其實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大半夜的閎稷帶他們來這幹嘛,這看着好像也不是有敵情的樣子。
其中有個陸副將與閎稷相熟些,他撓撓頭問道:“殿下,咱們在這等了有一刻鐘,恕末將直言,您到底是想幹啥啊?”
其餘人也點點頭看向閎稷,等着他回答。
“等銃吼。”閎稷這般說到。
此話一出,衆人都驚喜極了。
“殿下此話可當真?”
“哎呀,可算是來了,老子等得夠久了,終於可以讓蒼夷雜碎見識見識咱們大鄴的厲害!”
“可不嘛,等得夠久了,總算是來了哈哈哈…”
“難怪殿下要帶咱們來,想來他也等急了…”
“轟隆-轟隆”
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一陣地崩山搖的聲音。
衆人臉上笑意一窒,這…這是山崩!
可怎麼會呢?含山谷在大鄴境內,幾十年來從未有過山崩。
但轟轟隆隆的聲音還在持續,就是明着告訴衆人,山崩來了。
“殿下!咱們的銃吼!”幾個副將猛然一驚,目眥欲裂。
結果一回頭,便見閎稷安然不動,只是冷眼瞧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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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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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幾個副將有些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怎麼一點兒也不急?”
“不對,你們再仔細聽。”陸副將側耳凝神。
“這不是山崩!”另有一個副將御馬上前出聲:“我見過山崩,這只是聲音聽着像,若真是山崩,咱們所在之地早已被波及。”
“…這是有人故意毀壞咱們的銃吼!”
“銃吼的事情是機密,我們幾人尚且不知道具體來的時辰…”
衆人又都看向閎稷,等着閎稷解答。
“殿下,您早知此事。”陸副將凝眉,話說得肯定。
閎稷點頭,衆人先是一驚,隨即反應過來:“也就是說,咱們象城裏頭…有內鬼!”
這問很快就有了回答。
不出片刻,便有一羣人踏着夜色而來,幾個副將冷眉警戒。
來人是韓呈,他翻身下馬,三兩步走至幾個副將五步遠的位置,朝閎稷拱手。
“屬下與弟兄們不負殿下所託,已活捉內鬼。”
幾個副將面面相覷,閎稷嗯了一聲:“帶上來讓諸位副將看看認不認識。”
今夜沒有月色,那羣人被反手捆着丟下來時,幾個副將險些不敢認。
“胡…胡哥?”
“怎麼會是你!”
幾個副將面色大變,看看閎稷又看向胡副將。
“你不是該在幽臺嗎!你怎麼會是內鬼!”陸副將怒道,翻身下馬,揪着胡副將的衣領質問。
胡重亨身上受了重傷,聞言只是冷笑,偏頭不答話。
“勾結蒼夷,謀害主將,毀壞軍械,帶回城內,明日梟首示衆。”閎稷冷聲說出他的罪行以及判罰。
‘砰’胡重亨臉上捱了一重拳。
“徐帥是你害的?!”陸副將攥着拳頭,死死盯着胡重亨:“你是徐帥義子,徐帥他待你不薄啊!你!你怎麼能如此忘恩負義!”
胡重亨呸出一口血水,不管陸副將在耳旁的大吼,也不管其餘副將那要吃人的眼神,只擡起腦袋問閎稷。
“你…你是何時知曉的?”
閎稷冷眼看他:“將死之人,不配發問。”
隨後環視周圍:“好歹同袍一場,本王許你們好好跟他告別,韓呈看着,別現在弄死了。”
這個告別還能是什麼告別?
象城幾個副將全是徐墾一手帶出來,徐墾對他們猶如再生父母,徐墾死前病痛難忍,死相也悽慘,幾個鐵血男兒當時便泣不成聲,如今得知徐墾死因,若不讓他們狠狠出口惡氣,想必心頭也不爽。
韓呈領命,幾個副將也明白了閎稷的意思。
閎稷沒在那停留,他得趕回城內,孫愨忠還在等着。
含山谷離象城尚有些距離,閎稷回去的時候天都亮了。
孫愨忠一夜沒睡,見閎稷進來才鬆了口氣。
“如何?”問的就是內間一事。
閎稷點頭:“在後頭,晚些纔到。”
孫愨忠嘆了一聲:“徐墾爲人正直,守了象城半輩子,結果栽在自個兒義子手上,也是讓人唏噓…如今你爲他報了仇,想必他泉下有知也心安了。”
都是武將,都是想死在戰場上,因被信任之人背叛而死,想想都覺得屈辱。
“比起報仇,想來徐將軍更願意看到象城無憂。”閎稷展開輿圖看向孫愨忠,眼底幽深:“而若讓象城無憂,將軍…該是咱們出手的時候了。”
內間沒了,趁着蒼夷那還沒反應過來,是該到了一擊致命的時候。
孫愨忠和閎稷對視一眼笑道:“你那銃吼呢?”
“從幽臺來,今日便到。”閎稷也笑。
什麼平京能工巧匠所制,真正的銃吼自是從幽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