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說什麼嗎?呵呵……哈哈哈哈……”
林漾抱着顧籬落的雙臂激動地抖動着,明明在笑,可眼淚卻混着雨水不停流出眼眶。
這大約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哭成這樣吧。
“那個男人,他竟然說我早就該死了,要不是我對他還有點用,他早就打死我了。”林漾似哭似笑,斷斷續續道,“他是我父親啊,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顧籬落,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此時的林漾彷彿一個迷路的孩子似的,只想問個究竟。
“這些年,他沒事就喝酒打牌,要麼就是腿疼要治療吃藥,再要麼就是罵我打我,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林漾咬牙道,“我自己賺學費,賺生活費,還要各種兼職賺他的醫藥費,很辛苦,但我知道這是我的命,我認……可是爲什麼,我不奢望他多愛我,可至少……他爲什麼要討厭我呢?我是他生的啊……”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甚至帶了哽咽。
顧籬落嘆了口氣,柔聲道:“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對於有些人來說,相依爲命會讓他們彼此心靈靠近,可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的人生已經沒了任何希望的時候,那麼不管是親友還是陌生人,對他們而言都只是仇恨嫉妒的對象罷了。他們會通過欺壓那些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還活着。說到底,不過是自己不好過,也不想別人好過罷了。”
“可我是他的兒子……”林漾啞聲道。
就算在強大的內心,他到底還是個少年,而林祥,是他在這人世間僅剩的親人。
低啞的嗚咽聲傳來,若不是響在顧籬落耳邊,定會被這噼裏啪啦的雨點聲聲給蓋了過去。
顧籬落沒有說什麼,靜靜地聽着林漾的哭聲,像受了傷的小獸,在那裏發出無助的悲鳴。
她低頭看着腳下的路,雨夜無光,她只能摸索着前行。
坑坑窪窪中,踉蹌着往前。
顧籬落不由慶幸她今天出門的時候好在穿的是休閒鞋,若是穿了高跟鞋,這會兒恐怕她的腳早就廢了。
就這,她已經能感覺到鞋裏已經全是雨水,泡得腳趾都在發疼。
不過這點疼和累,和生的念頭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林漾哭了許久,聲音才漸漸止住。
顧籬落由着他發泄自己的情緒,等他停了下來後才緩慢開口道:“林漾,有些事情,就算弄清了真相,問出了‘爲什麼’,也絲毫無法改變現狀和未來,梗在你心中的,只是對於原因的執着罷了。”
林漾抿脣道:“你是說,我不需要再在乎那些傷害我的事情和原因嗎?”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顧籬落輕笑一聲道,“人生在世,誰都有執念,這沒錯。可是林漾,對你來說,那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今夜過後,你將重生。”
今夜過後,你將重生!
一句話,讓林漾心神大震。
“那些傷害你的人和事,都是昨天之前的事情了,今天你經歷了這麼一遭,等同於將過去的自己完全埋葬在了這個雨天。只要你能活下來,你就是全新的你,不再受過往桎梏,重新開始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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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籬落一字一句道。
林漾聽着她的話,喃喃問道:“重生……我……真的可以嗎?”
“這不廢話麼,有我在,當然可以了!”顧籬落已然累極,甚至這麼冷的雨夜,她已經分不清自己身上是雨水多一些還是汗水多一些,每說一句話,她都要喘息好幾下。
可即便這樣,她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充滿着希望的笑意。
林漾側首看着顧籬落的耳際,些縷髮絲被雨水打溼粘在她的臉頰上,林漾能感覺到她的疲憊和艱難。
可她的眼睛,卻一直望着前方,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
爲什麼,你可以永遠這麼堅定?
爲什麼,你堅信我們可以活着回去?
林漾想問,可看着顧籬落,似乎又不需要問。
因爲她本身的模樣,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在這一刻,過去的林漾……死了。
而重生的林漾,卻在這暗無天日的雨夜,找到了自己終生嚮往的太陽。
——
在顧籬落和林漾拼命奔向生路的時候,另一邊薄瑾修也在緊急的尋找着他們。
他在半路上接到了被泥石流困住的手下,一起趕到了墓園,可除了顧籬落破碎的手機外,並沒有發現他們的人影。
“boss,這邊有車轍印。”司鏡道。
“找!”薄瑾修咬牙道,“留下兩人,在這裏繼續尋找,其餘人跟我走。”
這樣的雨天,即使有車轍印,也會很快被沖刷乾淨。
薄瑾修一行人困難地分辨着方向,同時吩咐司覺那邊加快定位。
又找了大約十多分鐘後,司鏡搖頭道:“沒了,完全辨不出車子開往哪裏了。”
“司覺,你那邊嗎?”薄瑾修開着耳麥問道。
“還在查。”司覺一邊回話一邊操作着鼠標,從出事開始,他就沒有停下來過,“那附近的監控全都毀了,僅剩的幾個也很難找……”
別說薄瑾修了,司鏡聽着這話心都涼了半截。
可能背後之人的計劃並沒有這麼十全十美,可偏偏這場大雨幫了他們太大的忙。
如果再這樣耽擱下去,那顧籬落……
司鏡都不敢去想那個可能性結果,他偷偷看着薄瑾修黑凝的臉色,毫不懷疑如果顧籬落出事,薄瑾修一定會瘋的。
薄瑾修確實快瘋了。
可他更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必須保持冷靜。
顧籬落還在等着他,他決不能失去理智。
薄瑾修站在雨幕中,閉上眼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心頭那瘋狂的念頭,啞聲吩咐司覺道:“讓別人去查監控,你幫我查這四周的地圖,看附近都有什麼建築或者山路出口。”
他最怕的,是對方已經帶着顧籬落和林漾從某個方向離開了江城,若是那樣,再要追上就難了。
“boss放心,各個高速路口我都隨時看着呢,兄弟們和南宮家的人也都分批趕過去了,保證不會離開江城。”
司覺一邊回答,一邊調出了地圖,兩分鐘後,他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boss,查到了,附近有個煤礦窯洞,還有個廢舊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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