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低着眸公事公辦的道,“他在車裏等您,讓您一結束就過去。”
本來她就是要找他的。
時綏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先去和我叔叔說幾句話就走。”
時綏和時淮一起走向正在和周祁道謝的時經年。
見到時綏,時經年幾乎控制不住的落淚,上前抓住她的雙手,“小綏,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謝謝時聿,不,這事兒應該我自己親自謝,你幫我約一下時間。”
時綏看着激動的時經年,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她正想告訴他傅時聿知道了她所有的一切這個噩耗,她即將面臨另一個意義上的審判,可一見他這副神情,滿腹的話又說不出來了,只好淡笑着點頭。
“我知道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她回過頭對着周祁道謝,“周律師,謝謝你,等我忙過了這陣請你喫飯。”
周祁贏了官司很開心,大笑,“好,等你約。”
時綏朝幾人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她站在門口,遠遠就看到停車場裏那輛邁巴赫,早上還要和他談談的心此刻卻變得膽怯起來,就好像一直在做的準備突然被某件意外打亂,勇氣立刻像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就泄走了。
傅九見她站着不動,以爲她沒看到車子,出聲提醒,“車子就在前面。”
時綏吐出一口氣,擡步走了過去。
到了車旁,傅九給她開車門,時綏彎腰上了車。
她原本打算一見他就想道謝的,誰知上了車才發現他正閉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想着他昨晚也許爲了找證據一夜沒睡,時綏也就忍着沒打擾他。
傅九直接往南苑開。
一路上,傅時聿都是閉着眼,似乎是睡着了,然而當車子停下,他卻睜開了眼。
時綏幾乎快要認爲他假睡,想要開口時,卻發現他那雙充血的眸子,紅得嚇人,到了喉嚨口的話就這麼停住了。
傅時聿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捏着太陽穴下車,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轉過身吩咐傅九,“和宋輕打個電話,和黃總的約改到晚上。”
“是。”
傅九垂首。
交代完,傅時聿頭也不回地往別墅裏走。
縱然他全程冷漠,可時綏在這一刻並不覺得他可惡。相處三個月,她其實比想象中的更瞭解他。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明明做盡一切,卻從來不說。
他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子,一個全心全意對他好的人。
而她不配,因爲她心裏有別人的存在。
時綏走到客廳的時候,他已經上了樓,她也沒上去打擾他。
時經年的事情告一段落,她緊繃着的神經也鬆了下來,加上她昨晚在沙發上睡得並不好,此時睡意也跟着上來了。
不過她沒去主臥,而是去次臥躺了一會兒。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
她幾乎是突然驚醒,等意識到自己睡在次臥時,才緩過神來。
下樓時沒看到傅時聿,問了林姨才知道他還沒出來過。
時間還早,空下來後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於是又進了廚房親自做了晚餐,這次她學乖了,事先關照林姨,若是傅時聿問起來,就說是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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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綏摘了圍裙,走到花園裏的長廊裏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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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六點了,冬日漸漸過去,白晝拉長,此時天邊還有一絲餘暉,把黑夜前的天空一角染成了深橘。
時綏第一次如此仔細的打量南苑的一切,才發現這裏真的很美。
規劃整齊定期修剪的英國式園林花園,每一簇花草都帶着典雅的美,連路燈的位置都極具美感,像是故意設計的。
這裏隱蔽卻又自帶寧靜的氣質,讓人坐在花園裏,都能感受到一份世外桃源的舒暢感。
只是她難免覺得可惜,和這裏短暫的緣分終要結束。
怎麼可能捨得?
可是再捨不得也要有所取捨。
她的內心接受不了傅時聿是傅靳南弟弟的這個事實,若是其他人還好,可他偏偏是傅家人。
她天天看着那雙相似的眼,每時每刻都覺得是一場褻瀆。
“少夫人。”
林姨驀然出現打斷她的出神。
時綏轉過來看向她。
“少爺讓您過去一起喫晚飯。”
時綏眼皮跳了一下,“他醒了?”
“嗯。現在正在餐廳。”
時綏忽然就有點緊張,她看了一眼林姨,只見那雙慈愛的眼睛裏滿是鼓勵。
林姨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之間不是不同的吵架,不是哪一方低頭道歉就能解決的事。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
時綏自嘲一笑,就算傅時聿在時經年的事情上幫了忙,可也並不代表他會輕易原諒她。
如果換成是她,只怕也沒辦法就這麼輕易地原諒背叛自己的人。
雖然她並不是真的背叛,可他不知道啊。
時綏心事重重地走去餐廳。
男人正在接一個電話,看到時綏進來後,又說了兩句才結束。
時綏在他對面坐下,猶豫了兩秒,便開口道,“叔叔的事情謝謝你。”
傅時聿微微扯了一下脣,也沒多說什麼,算是受了這一份謝。
時綏見他沒什麼反應,心也從緊張慢慢地恢復了冷靜。
“關於昨天我和沈蓁……”
“讓我先喫飯可以嗎?”傅時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時速竟然有點小受寵若驚,這是兩天來,他第一次睜眼瞧她。
她恍惚地點了點頭。
確實,講完後估計兩人都不會有胃口喫飯。
她不再說話,偷偷地覷着傅時聿的動作,見他喝了一口自己煮的湯也沒什麼反應後,一顆心也算着了地。
就怕他嚐出是她做的而摔碗走人。
還好,他沒有嚐出來。
傅時聿沉默着喫着飯,餘光自然能看到對面那女人一直偷偷看自己,這副小心翼翼卻又想要討好他的樣子真是讓人看了直冒火氣。這幾天他實在不想看到她。
就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想要掐死她。
他惹不起,躲得起。
喫好了飯,他收拾了一番要出門。
時綏這纔想起來他晚上還有約,那今天是又談不成了嗎?
她心裏沒底,試探着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回來?”
傅時聿穿風衣的動作停住,眼神在她臉上走了一圈,知道她並不是真的關心他,雖然心裏早就清楚,可忍不住要嘲笑自己。
當初他這麼會以爲她是因爲喜歡他才嫁給他?
真是腦子進水了。
只要一想到她以前眨着眼睛說喜歡他的時候,他就恨不得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搖醒,讓她看看自己在說什麼胡話。
可到底教養所致。
他做不出這樣歇斯底里的事,或者說不敢再把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
這個女人,愛的是他的哥哥,從來不是他。
比這更可悲的是,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卻無法狠下心責怪她。
他是不是沒救了?
盯着眼前這張精緻的臉,傅時聿在心裏這麼罵自己。
然而表面依然一派淡定,“不知道。”
說着,他又離開了。
時綏心裏嘆氣,那什麼時候纔有機會說啊?
接下來幾天,傅時聿要麼看不見人影,要麼就說沒時間,在得知他要出差的時候,時綏這纔回味過來,他這是躲着自己呢。
她不是上趕着找架吵的人,既然等不來傅時聿,她也沒必要一個人待在南苑耗着,於是把之前打包好的行李箱一拉,離開了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