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在醫聖處逗留許久,期間醫聖也爲他把過脈,得出的結果不盡人意,一只飛蟲進入顧淮之體內,可醫聖竟然看不出來,着實荒謬了些。
不過也難怪,毒心谷和聖醫谷自創谷先祖開始就互相不對付,誰也看不起誰,這種情況也造就了醫聖谷中人不識巫蠱之術,毒心谷中人不屑醫道。
不論是初韞體內的蠱、楚問書體內的蠱,還是顧淮之中的蠱,醫聖都束手無策,根本診不出。
而偷偷研習蠱術,又親眼看着飛蟲進入自己體內的顧淮之卻隱隱知曉,自己是中了蠱毒。
他當即想到楚問書,詢問過後才知楚問書自那日重傷醒來後,便失去記憶,也幫不了他。
如果大張旗鼓尋找解藥,難保中蠱之事不會泄露,一旦牽扯出林子峯就糟了。
可以說,如今顧淮之面前的路都被堵死,只剩三條路可走,要麼他能自己找出解蠱之法,要麼就只能等林子峯來找他,亦或是向蕭祈安坦白一切,傾蕭月山莊之力爲他尋找活命辦法。
自己研製解藥,不知要到何年何月纔能有進展。
等林子峯找他,他背叛的罪名就洗不清了。
可真的向蕭祈安坦白,顧淮之仍有顧慮:蕭祈安肯不肯全心信任他猶未可知,萬一用盡辦法也找不到解藥,也不知道蕭祈安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把自己的性命交給旁人,哪怕是蕭祈安,顧淮之也不放心。
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先瞞下來,自己暗中尋找辦法,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再向蕭祈安和盤托出。
顧淮之憂心忡忡回到自己的房間,尚未坐下,雙腿忽然脫力,一股鑽心的疼痛自腿骨傳來,他顫抖着雙腿,一時不慎竟然跌在地上,袖中裝的小玩意飛出,骨碌碌往前滾,停在門口。
顧淮之顧不上這些,想到那日林子峯說的話,忙從腰間取出玉瓶,疼痛此時已經蔓延至手骨,他顫抖着手拿出一粒解藥,吞嚥下去。
身體和臟腑的疼痛漸漸消失,顧淮之撫住胸口,止不住的喘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坐在椅子上。
這次用藥及時,疼的時間不長,但那種臟腑隱隱要移位,被揉在一起的疼痛他也真實體會到了,管中窺豹,若以後沒了解藥,他一定會被這樣的痛苦凌虐而死,一如林子峯說的那樣,死得痛苦不堪。
想到這些,顧淮之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陰霾,眸中浸透冷意。
蕭祈安恰在此時來到了顧淮之的房間,不過他沒有注意到顧淮之的滿目冰冷,而是被門口的幾枚蜜餞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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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澤鮮豔飽滿,果肉表皮包裹着一層糖霜,紅豔豔的幾枚蜜餞落在地上格外顯眼。
但這並不是蕭祈安愣神盯着蜜餞發呆的原因。
讓他移不開眼的根本原因在於這種蜜餞他曾在初韞那裏見過。
彼時他在房間等她,有丫鬟送來初韞出行帶回來的東西,初韞此番回來,和出行時一般無二,什麼都沒帶,獨獨帶回來一個精緻的盒子。
但那丫頭毛手毛腳,不小心打翻了盒子,近一半的果肉掉落在地上。
蕭祈安看的很清楚,盛着蜜餞的盒子有福康樓標誌,於是打發哭哭啼啼的丫鬟去福康樓再買一份蜜餞,原封不動送回來。
不過一段小插曲,蕭祈安自然沒有同初韞提及,只是暗暗想着初韞原來喜歡蜜餞,日後定要投其所好。
可初韞喜歡的蜜餞,竟然也出現在了顧淮之的房間。
要知道,顧淮之從來不喜甜食,更何況是蜜餞這種甜的發膩的東西。
蕭祈安一向心思深,只是幾枚蜜餞就能讓他浮想聯翩,或許這些蜜餞是初韞贈給顧淮之的,或許是見初韞喜歡,顧淮之特意買的……
不論是那個原因,都不能讓蕭祈安保持平靜,原本就煎熬的心,此刻更是如在油鍋煎烤,浮浮沉沉,難得平靜。
“祈安。”正在出神的時候,顧淮之的一聲呼喚,把蕭祈安的思緒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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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看到顧淮之臉上的笑意,勉強扯出一絲笑,驅動輪椅往屋子裏走,邊走邊道:“我放心不下你的傷,就想着來看看。”
顧淮之:“我的傷沒什麼大礙,休養幾天就能好了,倒是你,剛剛怎麼在門口停了那麼長時間?”
顧淮之是慶幸蕭祈安在門口逗留的,給了他時間擦掉面上的冷汗,平復心緒,能以笑臉迎人,但他也擔心蕭祈安覺出異樣,故有此問。
“我看門口散落了不少東西,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蕭祈安解釋。
顧淮之不以爲意笑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腳底打滑,衣袖裏的東西甩了出來,沒來得及收拾。”
蕭祈安聽了這話,眸色更深:竟是從衣袖裏掉出來的嗎?
這般隨身攜帶不喜歡的東西,又是爲了什麼,他不動聲色問道:“我記得你不喜歡甜食,怎麼衣袖裏還放了幾塊蜜餞?”
“出去一趟,口味也有些變化,我現在倒覺得蜜餞的味道很是不錯。所以用絲帕裹了幾塊放在衣袖裏,方便隨時拿出來享用。”顧淮之回道。
一句話,有許多地方值得探究。
一向固定的口味因何而變?絲帕裏裹的蜜餞到底是爲了方便誰享用?
蕭祈安覺得這些都和初韞脫不開關係,由幾枚小小蜜餞撕扯開的不僅僅是顧淮之口味的忽然變化,還讓蕭祈安意識到他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隔絕開,而屏障對面是初韞和顧淮之。
初韞和顧淮之之間有了他不知道祕密,這些祕密是他不能窺探的,接觸不到的,無法瞭解的。
心底忽然涌起酸脹的感覺,蕭祈安淡聲道:“若是喜歡,我讓人每天給你準備。”
顧淮之笑道:“不必了,我已經吩咐福康樓的掌櫃每日送來蜜餞。”
“那便好,我想起來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好好養傷,等會兒我會派人給你送些補藥。”蕭祈安目露歉意。
顧淮之巴不得蕭祈安趕緊走,於是也笑起來,“你忙你的,大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