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龍椅,閎稷一手箍着成容的腰,一手枕着頭順勢倒在龍椅的扶柄上。
她想掌控,可以。
至尊的位子上,至尊的男人被壓着。
“妾辱罵陛下,該殺呢。”成容妹眼如絲,眼波流轉間又用手指輕輕勾勒閎稷的脣形。
她整個人都在他身上,神態間不見半分懼意,全是囂張氣焰。
“朕與梓潼閨房樂,如何能殺?”閎稷笑道。
他的大掌一直在成容腰後,是護着,亦是他無意識的掌控。
成容笑眯眯去勾他下巴:“賊漢子如今喚得倒是好聽,日後呢,另有美人在懷,眼裏可還能瞧得見容容?”
“那容容如今是在爭寵?”閎稷捉住她那在他下巴作亂的手指,接着便一根一根摩挲擺弄起來。
這樣很癢,心癢。
“誰說我是在爭寵?”成容輕嗤一聲,指着閎稷,語氣着實飛揚跋扈:“閎稷,你本就是我的。”
閎稷先是頓住,而後就是笑,掌心漸漸收攏,接着便將成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跟着點頭:“嗯,你的。”
這是閎稷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不尊不敬,亦沒有賢妻的半分溫良,卻實在叫他難以移開半分目光。
成容哼了一聲,不待她反應過來,緊接着便被閎稷一個大力往下帶。
方纔的吻沒結束,這回繼續。
感覺形容不出來,就只能用觸覺完全霸佔。
成容在乾元殿待了許久,這消息閎稷就沒讓人攔着,宮裏宮外的人該知曉的都知曉了。
比起合不合規矩,衆人大概更先想到的是後位已定。
從楊家出事到禮部開始預備,攏共也只用了一天。
這是閎稷絕對自信楊家無可奈何。
楊勳也確實如此。
孫愨忠尋他的時候,他正看着南邊那遲滯了許久的來信發呆。
“楊兄,我不算打擾吧。”孫愨忠笑呵呵找了個位置坐下。
楊勳冷笑一聲:“國公爺,有什麼事值得勞您大駕跑這一趟?”
楊勳說話確實不算客氣,大概也是氣這回孫愨忠不站在他這一方。
孫愨忠依舊笑呵呵,只不過將手裏那份奏摺放在了楊勳桌上:“是大事,還是關乎楊家存亡的大事。”
奏摺是呈報給皇帝的樣式,楊勳瞥了一眼後撿起來看。
……
良久,楊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捏着拳頭強自鎮定下來,隨後看向孫愨忠:“陛下到底是何意?楊功已死,我家老二這回也要惹一身騷,後位不爭便不爭,讓你來這一趟又是想幹什麼?”
楊勳不懂,或者說,他不想去懂。
孫愨忠看着他逐漸花白的鬚髯,搖搖頭看向別處只緩緩道:“楊兄啊,你今年五十七了。”
楊家顯赫,從弘農到平京,哪一支脈不富貴。
“你今年五十七,我今年四十九,而陛下,今年二十二。”孫愨忠低着頭嘆了一聲:“而楊家一脈爲官者不知幾何,他們…還很年輕。”
“激流勇退,你不下去,他們便上不來,楊兄,你如此,我亦如此。”孫愨忠看着他笑了笑:“你該知道,當今與先帝不同,他比先帝狠,所以與其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今,你不覺得鬆口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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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勳聞言,半晌沒說話。
良久,他才苦苦一笑:“我如何不知?可我楊家,我楊勳,拜相近二十年啊,立在高處這麼多年,楊功如今死了,我若再退,那曹家,那幫粗鄙之人,不得生吞活剝了我楊家的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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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的人是有用,但卻再找不出一個能頂上來的。
楊勳不是看不清,而是不敢賭。
孫愨忠盯他半晌,忽地別開話題:“楊老兄…你已經許多年沒出京了吧。”
楊勳一頓:“你這是何意?”
“久處旋渦,看不清也是有的。”孫愨忠看他:“世家,寒門,你冷眼瞧着陛下想重用誰?”
楊勳皺眉,寒門二字差點脫口而出,接着又猛然一頓。
“說不出來吧?”孫愨忠笑呵呵拍他:“哎,還是你這個老狐狸反應快些,我都是在象城冷眼瞧了許久才瞧出來。”
“趙齊英,世家出身。陳彌,寒門出身。韓國公,世家出身,席修,寒門出身。”孫愨忠掰着手指慢慢數:“成家,孫家,還有楊家,兩者皆有。”
“鬥什麼呢?你瞧着是你和曹家鬥,可實際呢?再不反應過來,朝中才真的是沒有楊家的立足之地。”孫愨忠拂袖子,看着楊勳略顯怔愣的樣子也只是搖頭嘆:“我與陛下在象城一同征戰數月,也能依稀知曉他的意思,他曾與我說過一句話,如今我也轉達給你。”
“楊兄,與其鬥來鬥去,不如做個純臣。”
何爲純臣?
忠上,保皇方爲純。
身爲臣子,又何必要跟皇帝作對?
楊家,或者說楊派,要退就得退狠。
要拿出讓閎稷看得見的誠意,方纔能保全族無虞。
孫愨忠是何時走的楊勳不知道。
他只知道夏日的夜晚也是有冷意的。
他真的老了,確實不如年輕人。
能掌楊家的舵,楊勳確實是一個極有決斷和魄力的人。
七月底的時候,楊家二郎便帶着完完整整的鹽事章冊回了京。
楊功貪污受賄,不僅利用職權貪斂朝廷派銀數萬兩,還橫殺民役,因此才招來殺身之禍。
此事一明,朝野震驚。
既驚楊功的貪婪,也驚楊家人此番的大義滅親。
棄車保帥,自斷一臂,楊家不僅損了個大官,反倒惹了一身污名。
這倒是喜了平素裏楊家的一衆政敵,此時不彈劾更待何時?
因此,那彈劾楊家的摺子便跟雪花一樣飛進乾元殿。
牆倒衆人推,經久不變的理。
而就在衆人等着閎稷降罪的時候,楊勳先動了。
年近花甲的老人,捧着官帽,跪在乾元殿外遞上辭呈請罪。
“陛下,微臣有罪,爲兄,不能管束兄弟,爲臣,無法爲大鄴爲陛下分憂,臣,無顏面對大鄴黎民百姓!”
乾元殿外,楊勳單薄的身體顯得搖搖欲墜,但聲音卻還是很洪亮。
周康進來稟報的時候,閎稷在一旁批奏摺,身旁的成容正倚在龍椅上看外任官員的請安摺子。
“知道了,讓他回去。”閎稷頭都不擡。
待周康走後,閎稷才瞥了一眼成容:“過來,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