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低着頭小心回道:“是,小的找人去打聽過了,那道人不見了,至於那幾個姑娘也找到了,據說是被拐子拐走,藏在了山洞裏。
打算等風聲過去,再弄走的,沒想到被官府給發現了!”
三老爺臉色難看;“那她們的家人呢?就沒人去衙門鬧嗎?”
管家嘆了口氣:“老爺,鄉下人家遇上這種事,恨不能捂得嚴嚴實實不叫人知道,誰會去縣衙門口鬧呢!”
本就是家裏不受重視的姑娘,死就死了,之前各家男人又被關進過大牢,這些姑娘家裏,壓根沒人敢再去鬧了。
一個個嘴巴閉得死緊,怎麼問都是一句不曉得不清楚,全憑官府做主。
三老爺拄着柺杖,手有些哆嗦:“老四媳婦不是給那頭說親麼,咋說的?”
管家僵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回道:“媒人只是去提了一嘴,那頭就不樂意,那王家姑娘還去盤龍村那頭堵人了,也沒有個結果。
倒是聽說,那頭的大小子跟左老二家的侄女訂親了!”
三老爺呵呵冷笑:“難怪了!我說那小子怎麼就能尋到和縣衙門的差事,原來是左老二出的力!
明惜那丫頭呢?”
門外伺候的婆子連忙進來回話;“四小姐去了天水村!”
“她去天水村作甚?”三老爺眉頭緊皺,這個孫女是有幾分聰明,可行事是不是有些太大膽了。
天水村。
虞明惜正與楊執母親林氏說話:“嬸子,你們家還有人讀書呢?”
林氏臉上帶了笑:“是我兒子在讀書,就在你姥他們村裏讀書!”
虞明惜一臉意外:“啊?你兒子在我姥他們村讀書嗎?這可真是緣分了!
我扭了腳,得虧嬸子幫忙,沒想到還能遇上在我姥那邊上學的學子!”
林氏蠻喜歡這個說話細聲細氣的小姑娘;“是啊,就是遠的很,沒法子啊,我們這邊沒書院,方圓幾十裏,就只有盤龍村那頭有書院!”
兩人正說話,楊執就揹着尖尖一揹簍柴火回來了。
林氏趕忙上前接住:“不是說讓你在家唸書,不用你去幹這些活的嗎?”
後院也衝出來個漢子,衝着楊執啊啊叫着,邊叫邊比劃,似乎說家裏這些活兒有他就行,不用楊執忙活。
林氏眼裏閃過不悅;“你忙你的去吧,別嚇着人家小姑娘了!”
楊執也對漢子道:“二叔,沒事的,我就是乾點活歇歇眼睛,累不着啥!”
楊執的二叔?
虞明惜目光落在楊二叔身上,帶着幾分探究。
楊二叔朝虞明惜靦腆的笑了笑,扛着鋤頭出了院子往外頭去。
林氏給楊執介紹:“這是和縣虞家四小姐,今兒去莊子上,路過村裏扭了腳,在我們家歇歇腳!”
楊執朝虞明惜點點頭,放下柴火就回了房裏,多餘眼風都沒有。
虞明惜臉上帶着笑,袖子裏的手卻是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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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見過楊執的,他在虞家人面前,可不是這麼冷漠的。
隨行的婆子提醒;“四小姐,我們該走了,回去太晚,太太會擔心的!”
虞明惜讓婆子搬了兩袋米下來:“嬸子,今兒多謝你了!”
林氏趕忙推辭:“不過是一點小忙,不至於,快別拿了,真不用!”
婆子不由分說放下糧食,揹着虞明惜上了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了楊家門口。
楊執從屋裏出來;“就是歇個腳的事,還給送兩袋子糧食?”
林氏順了下耳畔碎髮:“我也說不用,可她非要留!”
楊執的祖母揹着豬草回來,看了眼地上的糧食袋子。
“這可是精米,收起來吧,回頭給小執留着喫!”
楊執連忙道:“不用了,奶,我身體好好的,這米還是全家一起喫吧!”
楊老太五十出頭,身板硬實,面容滄桑兩頰顴骨突出,顯得很是刻薄。
“喫啥喫,天天在家當太太養着啥也不幹,還喫那麼好乾啥?長膘啊!”
林氏默默接過豬草,一聲不吭去了院子角落剁豬草。
楊老太拉着楊執的手,笑得一臉褶子:“乖孫,你不一樣,你是要讀書考功名的,不喫好點腦子不夠用!”
楊執抿着脣沒吭氣,又是這樣,家裏有點好喫好喝就得先緊着他,時常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想起發大水在山上的那段日子,趙叔待孩子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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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他們從不需顧忌旁人臉色,也不用在意,是不是自己多喫一口,爹孃爺爺就要勒緊褲腰帶從牙縫裏省着一些。
他們與長輩之間說話,從來都是自由散漫,無須時時刻刻注意着,生怕那句話說錯了,會引來長輩的斥責,或是一臉愁苦的眼淚。
楊執看向眼前低矮暗沉逼仄的屋子,心裏升起一股無力的煩悶,他從未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壓抑。
自由散漫的柒寶,正在河邊大柳樹下,跟幾個小孩兒玩過家家。
毛蛋和村長家的穗穗,拿狗尾巴草還有打碗碗花兒、節節草、水葫蘆一堆堆東西,在柳樹下襬出各種菜餚。
今日是要辦喜宴的,狗子已經去河邊拿破瓦罐打酒了。
鐵蛋兒髒兮兮的手,捏出糖果糕點還有油餅子。
穗穗喊他:“鐵蛋兒,我還差個豬蹄髈!”
毛蛋兒也忙活着:“我還要幾只烤雞!”
“知道了知道了!”鐵蛋兒邊忙活邊抱怨;“這一天天的,活兒咋這麼多,都快忙死我了!”
在河邊洗衣服的宋苗兒,將衣服一丟:“三郎,過來幫師姐洗衣服!”
還沒洗完的虞三郎端起木盆就跑,瞬間就消失的不見人影了。
宋苗兒看了眼虞五郎,再看他撿了一堆小石子,準備用來當硬菜的,把那話給憋了回去。
宋苗兒走到一堆小孩兒中間:“酒席都準備好了,新郎新娘還沒來呢?”
柒寶正拿柳枝編花環:“馬上,我給新娘的頭冠還沒編好!”
宋苗兒叉腰:“你不是新娘子?”
柒寶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她:“我爲啥要當新娘子?天不亮就要起來,給公婆做飯,我怎麼會願意當新娘子?”
宋苗兒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那新娘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