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一下,還沒有活口。”
“……”
“報告大人,沒有活口,都死了。”
“報告大人,沒有發現裴厭缺的屍體!”
“……”
“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身處黑暗之中,宮惢嫣屏住呼吸,感官放到了最大。他們又在院中搜查了一番,沒有收穫,轉而腳步聲漸遠了。
惢嫣又縮了許久,才緩緩推開暗格板,從裏頭爬出來。
這一羣人突然來搜屍,幸好裴厭缺告訴她這麼一個藏藥的地方,要不然她可真交代在這裏了。
不得喘息,確認他們走遠後,宮若嫣連忙跑去後宅找裴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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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一圈兒,都沒發現人。最後還是男人發出一聲悶哼,惢嫣才發現他隱匿在一棵樹上。很隱蔽的位子,她離的近,看了半晌才確定是個人,也難怪那一夥兒沒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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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厭缺,你快下來,這裏不安全!”
他們大街小巷尋不到人,定然還會再回來蒐羅一番,裴厭缺的傷太重了,留在這裏只有死路一條。
他是直接從樹上掉下來的。
半個身子壓在惢嫣身上,她暗咒一聲,起身一瞧,才發現他已經面色慘白,昏死過去。
宮惢嫣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慌過。
幾乎要從她口腔中蹦出來。
她強裝鎮定,在那個破曉的,看似很平常的一日,她不知費了多大氣力,纔將一個半死不活的沉的要命的男人搬上馬車,然後去暗格裏,將所有藥物搜刮一空,還撿了些衣物,一齊丟上了馬車。
她手抖着握緊繮繩,趕着馬車離開了那宅子,一路飛馳,速度絕對比裴厭缺行車快上兩倍,一路朝華陽郡去。
—
將馬車駛走終究不安全。
然惢嫣卻沒有其他法子了,她必須趕快離開那處宅院,如果不駕馬車,裴厭缺是無法帶走的,他多次救她,她不能將他丟在那裏。
怕馬車被盯上,她當夜就換了一駕。
裴厭缺的情況很糟,他中途迷濛醒了一次,吩咐惢嫣不能去醫館、客棧,便有昏死過去。
宮惢嫣買足了食物,把馬車駕到郊區。
夜漸漸深了。
她鑽進馬車裏,一邊打開買的油餅往口中塞,一邊去查看裴厭缺的情況。
毫不意外,他的傷口感染了。
他的衣服很髒,泥土和鮮血,將其全部沾污了。惢嫣老早就想幫他換衣裳,只是一整日都忙着趕路,現在終於空下來了。
她搬過裴厭缺的身子,儘量不碰到他背後的傷。除卻身後被刺的一劍,他胸前也捱了一刀,那一刀不深,血已經止住了。身後卻不知深淺,馬車顛簸,血也未停止往外淌過。
宮惢嫣解下男人臂上的臂韝,腰間的黑鞓帶,擡眸看了一眼男人輪廓冷硬的面,拉他衣服的手頓在那裏。
她吞了吞口水,還是掀開了他的外衣。
他很沉,這趟衣裳脫的很費力,尤其是衣袖,很難拽出來。最後她實在沒力氣了,用匕首劃爛另一只衣袖,抽了出來。順便還處理了他掌心的傷口。
這個方法很實用,裏衣惢嫣不想脫了,直接用匕首劃爛了拔掉。
小麥色的肌膚很健康,男人胸膛健碩,肩寬腰窄,極具張力,蘊藏的力量感幾乎叫人難以把持。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身上的好幾道疤痕,長長短短。
可惜這個男人有主了。
要不然她高低得摸兩把……呸!
惢嫣把腦子裏的黃色廢料給甩了出去。
唉。
前世小電影看多了,今生還有後遺症。
宮惢嫣不着急給他穿上衣裳,小心的清理他胸前和身後的傷口,那個大洞,她不知上了多少藥,摁了半晌,才止住血。
略鬆了口氣,她揀過潔白的裏衣給他穿上。比起脫衣服,穿更爲艱難,馬車空間又狹小,天氣很冷,惢嫣卻忙的一頭汗。
她小心的避開他的傷痕,去系左腹的盤扣。
玉手陡然被一只大掌控住。
她腦子裏在想不該想的東西,被這麼一驚,嚇了一跳。
擡眸,便對上男人狹長微眯的透。
虛弱,卻透着薄寒。
俊臉很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強有力的身體,配上這虛弱的面,實在是……引人犯罪。
“你得換身乾淨衣裳,要不然傷口要反覆感染。”在他開口之前,惢嫣飛快道。
他沉默了片刻,凝了她兩息,目光掃過腳下稀爛的衣料。旋即那只鉗住她的大掌,卸了力道。
他是被凍醒的。
醒來便見着這麼一幕。
這個女人,不會害羞麼……
惢嫣覺得他可醒了正好,能配合她穿衣裳,要不然她忙活着給他穿又厚又重的外衣,只怕得累被過去。
她的身子素質的確不行。
果然,他醒來她輕鬆許多,忙活完後,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問他們在哪裏。
“我不敢在頌花郡多留,尋不着落腳的地兒,我帶你去華陽郡,我家裏養傷。”宮惢嫣道。
“走吧。”
“嗯?”
“現在就走。”他嗓音微啞,透着不容拒絕。
宮惢嫣瞪大了眼睛。
生產的的驢也不帶這樣嚯嚯的!
“天已經黑了,夜路不好走。”惢嫣道,“明日一破曉我就趕路,你今夜好好修養,吶,這個給你,多吃些。”
她將肉餅遞給他,原以爲他得嫌棄一陣,不成想他接過便咬了一口,不疾不徐的咀嚼着。
身上穿的明明是很普通的衣裳,卻難以遮掩他裏子裏透出來的矜貴,他慢條斯理的吃着,舉手投足都有聖神不可親犯的禁欲感。
喉結微微滾動,吞下食糜的動作都那般性感。
惢嫣眼睛幹了纔想起來眨眼。
完蛋。
她不對勁……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往後只怕很難正視這個男人了。
止住腦子裏的想入非非,惢嫣坐在一邊,垂頭大口吃着東西。
裴厭缺的身體很好,夜裏卻還是發燒了。
他需缺水了。
惢嫣也料到的,但是古代沒有瓶裝水,買不到。
她跳下馬車去挖了一遍溼潤的泥土,用衣服擰出許多的渾水,用裝肉餅的油紙袋裝着。又搗鼓半晌,做了簡便的濾水器,把水濾的不見雜質,纔給裴厭缺喝下。
裴厭缺不知道她在忙活什麼,只瞧見她上下忙活,做出奇奇怪怪的器皿,纔得到這一捧珍貴的水。
心絃觸動,他微微垂眸,張口將其全部喝下。
於是宮惢嫣忙活了半個晚上。
不光裴厭缺要補水,她和馬也需要。
後半夜喂完馬,進車廂發現男人已經睡着了,同醒時的冷硬不同,他睡着的輪廓棱角分明之中又透着一絲柔和,叫人心安。
擡手扶上男人額頭,還在發燒。
明日如果不能退燒,她就得想其他法子了。
惢嫣拖着疲倦的身子,蹭在馬車壁上,閉上眼眸。
她並未注意,裴厭缺在她睡去之際,緩緩睜開眼眸。
他想來警惕,無人值夜,他是不放心的,所以,在她忙碌之時,他會先睡去。
身上很不適,他微微撐着手肘坐起來。
耳邊傳來她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他淡淡掃過一眼,少女睡顏嬌美,透着一股歲月靜好的柔和。
不過是個嬌弱的小女子,也不知她那裏來的勇氣,面對那樣的修羅場,還這麼果決的載着他離開。
想到這裏,裴厭缺脣邊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旋即又被斂下,薄脣輕抿成一條直線。他閉上眸子,盤算着,下一步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