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今兒個總覺得自己這個孫子有些奇怪,往日裏他向來不會走神,今兒個卻已經是第三次沒聽清楚自己說的話了。
“景悅,你這孩子是怎麼了?難不成是皇帝又……”
想到自己那個並非是親生兒子的皇帝,太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外人看着她和皇帝之間相處的還算是好,可到底人心隔肚皮,親生母子都會反目成仇,更何況他們這樣的半道母子呢?
親子尚如此,何況養子?
“皇祖母,孫兒並不是在想父皇的事情。”
蕭景悅年紀並不大,卻也不是小孩子,比他年紀還小的五皇子今年都已經成婚了,娶的是京城世家的貴女。
“方纔你出去的時候見到那王妃了?”
太后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擡眼就見到蕭景悅不自在的神情。
萬佛寺的慧明大師是太后的老友了,自然是知道那天萬佛寺發生的事情,是誰做的手腳,太后門兒清的很。
只不過攝政王權傾朝野,手握兵權。
而她只是一個沒多少權勢的太后,蕭景悅也不過是不被重視的皇子。
“皇祖母老了,沒用了。”太后嘆了口氣,“如今朝中老臣大都不在了,只剩下幾個老東西,勉強維持着哀家的體面罷了。”
太后早年能坐上太后的位置,也並非沒有本事。
朝中有不少老臣都是太后這邊的人。
這幾年皇帝逐漸籠絡了權力,這些老臣大都按照太后的吩咐,辭官返鄉保命了。
“皇祖母不用這樣說,孫兒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說完這話,蕭景悅的眼神有些閃躲,頗爲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
“孫兒……那天可能冒犯了王妃,雖說王妃性子豪邁,女中豪傑,不拘小節……”
回到王府的蘇南月狠狠打了個噴嚏,嚇得邊上的桃兒以爲是着了風寒,喊小丫頭找大夫來看。
她纔來這裏多久,這是被誰惦記了?
蘇南月揉了揉鼻子,有些不明白。
“東西收拾好了沒有?”
蘇南月想到今兒個要不是太后她老人家派人來的及時,只怕自己真的要結結實實和王府這些人打一架才能離開,不由的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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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教訓的對,還是要快刀斬亂麻。
“姑娘,老夫人派了兩個嬤嬤守着姑娘庫房外頭,不讓我們進去拿東西!”
負責管着庫房的丫鬟柳枝氣憤的跑進來,圓溜溜的杏仁眼裏含着淚水,顯然是被氣着了。
“豈有此理!這可是我們姑娘的私庫,她們憑什麼!”
桃兒聽到這話就怒上心頭,當即就要衝出去和她們理論。
蘇南月不慌不忙,塞了兩塊糕點墊肚子,而後拍了拍手,跟在桃兒身後,將院子裏能看得見的丫鬟婆子都叫了過去。
那兩個守着庫房門的嬤嬤自以爲是奉命行事,氣焰囂張的很。
反正王妃性子再彪悍,那也是一個弱女子,能拿她們怎麼樣?
嘴角的冷笑還沒落下,兩個嬤嬤擡頭就見到了烏泱泱一片約莫十來個人,更有幾個丫鬟手裏還拿着傢伙。
“王妃,你,你這是做什麼!我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在這兒守着的,你憑什麼……”
話音還沒落下,蘇南月也懶得聽她們羅裏吧嗦的,直接開口。
“把她們兩個給我從院子裏丟出去,每人五兩銀子。”
“幫着收拾傢伙,每人再加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
對這些丫鬟婆子來說,一個月的月錢至多才二兩銀子,這還是二等丫鬟的月例銀子,若是三等丫鬟或者是雜役,那連一兩銀子都不到呢!
再說了,王妃……哦,現在應該叫蘇姑娘,都說了會放她們走,不會留在侯府繼續當下人。
那還怕什麼?
傻子纔不趁着這個時候多賺點兒銀子回去養老呢!
“哎喲!別打了!”
“你們這羣踐蹄子好大的膽子,老孃我可是老王妃的人……哎喲,疼死了!”
兩個嬤嬤一開始還想反抗,只可惜人多勢衆,沒一會兒就被捆着丟到了院子外頭,好容易掙扎起來,狼狽的跑回老王妃的院子裏,估摸着是去告狀了。
人多好乾活,桃兒向來管着蘇南月手下的丫鬟婆子,很快就安排好了各自的活計,不一會兒好幾個大箱子的陪嫁就收拾好了。
“姑娘,侯府那三成財產怎麼辦,要不我們先走吧,萬一……”
桃兒有些擔心白日裏的事情再次上演,索性勸蘇南月要不就算了,不要那侯府的三瓜兩棗。
那點兒銀子對蘇南月來說,也根本算不上什麼。
“不必,你現在跟着我從角門出去,我自有法子。”
蘇南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估摸着快到時候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遮掩行蹤的黑色斗篷,和桃兒兩個人偷偷摸摸從角門裏走了出去。
桃兒還在疑惑爲什麼自家姑娘出門好端端的不坐馬車,非要偷偷摸摸的。
可看着姑娘在巷子裏七拐八拐的,又覺得有些話她還是別問比較好。
京城中雖然繁華,卻也有見不得光的地方。
暗巷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巷子裏頭有不少乞丐和流浪漢,一個個蓬頭垢面,拿着瓷碗乞討。
見到蘇南月披着斗篷都遮不住的豔麗面容,眼神發出精光。
蘇南月熟練的走進去,來到一個白鬍子老頭面前。
白鬍子老頭還沒開口,就聽得一聲脆響,面前的瓷碗裏掉下一塊什麼東西。
“呵,小姑娘,一錠銀子可……”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燦燦金光晃了眼。
“老人家,瞧着你眼神不太好使,去看看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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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月笑眯眯的,然後是接二連三的脆響,瓷碗裏掉了好幾塊金錠下去。
白鬍子老頭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早就沒有方纔的慵懶和不懈了。
“貴客臨門,貴客臨門啊,貴人跟着小老兒這裏走。”
周遭有不少和白鬍子老頭一樣乞討的人瞧見這一幕,眼神因爲嫉妒變得通紅,卻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做什麼。
這個瞧着不起眼的老頭子,是暗巷這些引路人的頭頭。
沒有引路人,暗巷可是會吃人的。
蘇南月手心冒汗,攏了攏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