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男人神情異樣,唐沐不禁問了句,“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薄梟微微斂眉,卻沒再多說。
畢竟,生日禮物什麼的,只是個笑話,說出來反而顯得他自作多情。
他沒有吭聲,只是聲線冷淡地轉移了話題。
“奶奶回老宅了,讓晚上一起吃個飯。”
“真的啊!”唐沐很是驚喜,“那我們趕快回去吧,好久不見,我也想奶奶了。”
兩人上車不久,周朗便接到一通電話。
不知對方在那端說了什麼,周朗臉色微變,眼神複雜地從後視鏡裏看向薄梟。
察覺到他的視線,等他掛了電話,薄梟便淡聲問道,“有事?”
“是,”周朗默了兩秒,語氣沉悶地回答,“二爺和王珍欣出車禍了,情況很嚴重,兩人當場死亡,遺體已經被帶走了,警方聯繫我們讓安排人過去。”
“什麼?”唐沐一臉不可置信,“假的吧?是不是詐騙電話啊?”
雖說她討厭極了薄偉帆和王珍欣兩人,但——畢竟是兩條人命,突然意外身亡,還是讓她難以接受。
相比之下,薄梟鎮定許多。
他輕輕握住唐沐的手,沉聲問道,“警方介紹具體情況了嗎?”
“他們現在也在調查中。”
周朗說完,手機便收到一條消息。
正好等紅燈,他立刻看了眼消息詳情。
“總裁,是我們的人發來的消息,”他飛快地看完,介紹道,“是二爺主動聯繫上了王珍欣,不知道談了什麼條件,王珍欣同意跟他見面。二爺開車接上她,好像要去什麼度假村,結果在高速公路上,車子突然失控似的,直接撞向護欄,整個過程絲毫沒有減速,他們調取了那輛車的車機數據,發現車子沒有問題,好像是二爺故意尋死,或者說二爺打定主意要跟王珍欣同歸於盡。”
這就奇怪了。
王珍欣不過是二叔的情人之一,二叔向來不把女人放在心上,怎麼會冒出同歸於盡的念頭?
“二叔最近都跟什麼人聯繫過?”
“在接上王珍欣之前,他已經把手機重置了,我們的人正在恢復歷史數據。”
“知道了。”
薄梟冷着臉沒再追問。
畢竟是死了人,車裏氣氛格外凝重。
唐沐沒再開口,只是默默地擔心老太太能不能承受兒子意外身亡的噩耗。
不知不覺,天色變得無比陰沉,轉瞬便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車子駛入老宅時,唐沐總覺得往日燈火輝煌的別墅,此刻也蒙上了一層灰色。
她心裏生出幾分不安,下意識挽住男人的胳膊。
察覺到她的動作,薄梟垂眸看她一眼,便將她的小手攥到掌心。
小女人指尖冰涼,凍得薄梟皺了皺眉,更加攥緊了幾分。
傭人們行色匆匆,臉上看不出絲毫笑意。
看樣子,應該也已經得到消息了。
“少爺,少夫人,您們回來了。”
周姨神情沉重地迎上來,吩咐傭人幫兩人脫掉了大衣。
薄梟開門見山地問,“警方已經聯繫老宅了?”
“是,老夫人已經派人去警局處理了。”
聽說是奶奶親自吩咐的,唐沐的心瞬間揪在一起,“奶奶已經回來了?”
“是,老太太剛進門,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不過老太太見慣了大風大浪,冷靜地吩咐完傭人,就把二太太叫到房間去了,應該是在安排後事該如何進行,現在還沒出來。”
“嗯,我上去瞧瞧。”
薄梟鬆開手,給唐沐留了個不用擔心的眼神,便準備上樓。
“我陪你吧?”
唐沐追上他的腳步。
她已然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家的一份子,這麼大的事,理應露面的。
誰知,話音未落,老太太房間的門開了。
白琴攙着老太太走出來,哪怕隔着兩層樓的高度,唐沐還是一眼就看出,兩人分明都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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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沐只覺得一陣心痛。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
她本想不理,可震動接連不停。
她只好拿出來先關機,然而,屏幕上自動彈出的畫面,讓她驀地停下了動作。
泛黃的照片上,是爸爸過馬路的畫面。
她鬼使神差地打開其他的照片,發現這些照片竟然是爸爸出車禍的完整過程。
而照片上清晰標註出的人,卻是今天已經死掉的薄偉帆!
什麼情況?爸爸出車禍的時候,薄偉帆竟然就在現場?
而且看他的視線,竟然是直直地盯着爸爸車禍現場的。
莫非——林承榮說的是真的?薄偉帆真的跟爸爸的死有關?
那林承榮拿出的證據,也是真實的了?
那些資料裏都有什麼來着?
她忽然想仔細看看,卻猛地想起,薄梟坐下的同時,就把資料交給了周朗,好像生怕被她再多看一眼似的。
難不成,薄梟早就知情?
唐沐心中有一萬個問號,她幾乎是本能地,第一時間看向了身邊的薄梟。
“怎麼了?”薄梟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着不容忽視的關切。
唐沐死死地盯着他,過了很久,才啞聲問道,“我爸的死,跟薄偉帆有關,這件事,你早就知道嗎?”
薄梟原以爲這件事已經翻篇了,可萬萬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重新提起來。
他的目光落到唐沐還亮着的手機屏幕上,是他都沒見過的照片,也是他無法處理的證據。
小女人的反應明顯已經相信了這些證據。
而他剛纔在茶館裏表現得淡定自若,此刻就顯得格外可笑。
漆黑的眼眸閃過一抹痛楚之後,便浮現出了深沉的無奈。
他正要開口,卻聽唐沐剋制着情緒說道,“死者爲大,先處理眼前的事情,但我希望事情結束後,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說完,她從男人掌心抽出手,努力調整好表情,朝老太太和白琴走去。
周姨說的沒錯,老太太表現得很冷靜。
任由唐沐扶着走下樓來,有條不紊地安排了薄偉帆的身後事。
薄梟一瞬不瞬地盯着唐沐,只在老太太提到他的時候,纔回應一句。
薄偉帆死的不光彩,但能夠確定是自殺。
領回遺體後,便簡單地辦了個葬禮。
葬禮結束,唐沐站在墓碑前,看着薄偉帆的照片,眼睛裏涌動着不知名的情緒。
老太太和白琴她們早走了,像是知道唐沐和薄梟還有事情要處理似的,誰也沒有催促他們。
薄梟陪在唐沐身旁,眼看着她短短兩天便瘦了兩圈,心知應該給她個答覆了。
不等她開口詢問,便沉聲說道,“我早查到了二叔的所作所爲,我是故意隱瞞一直沒有告訴你。”
唐沐驀地擡頭看他,雙眼猩紅。
“爲什麼?你不只是隱瞞,還欺騙,你把我爸的死,都歸到了林承榮身上,爲什麼?是覺得我要追究起來,會影響到你們薄家的聲譽嗎?”
聽她這麼說,薄梟驀地皺起眉頭。
“當然不是,”他否認的很快,遲疑片刻,終是回答,“我只是在害怕。”
唐沐一愣。
害怕?怕什麼?
權勢滔天的薄梟,他有什麼可害怕的?
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問,薄梟繼續說道,“我怕你知道了,會像看仇人一樣看着我!哪怕你說過你不會!我怕那根刺會永遠紮在你心裏,讓你每一次看到我,都會想起你父親的死!我怕你午夜夢迴,會因爲躺在我身邊而感到痛苦!我怕你會頭也不回的走掉,就像之前那樣,想方設法地要離開我。”
唐沐怔住了。
她沒想到,他怕的是她會離開。
所以,薄昭沒有說錯,她在他心裏,好像的確是不太一樣的。
但——他似乎對她沒有一絲一毫信任。
他太習慣用他高高在上的思維模式去處理問題了。
他把她當成了沒有思考能力的所有物,總是覺得掌控她,把她矇在鼓裏,要比跟她坦誠相待容易得多。
唐沐忽然動搖了。
她深深地看着薄梟,緩緩搖了搖頭。
“對你而言,我始終都只是個還有新鮮感的玩物,對不對?你可以用盡一切辦法控制我,隱瞞我,甚至欺騙我,卻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成妻子一樣去交流溝通,薄梟,我可以向你承認,我很喜歡你,甚至是愛上你了,可我不能接受你這樣對待我,所以,不如讓我們趁此機會再好好想想吧,當然,你當然還有一萬種方法強迫我留在你身邊,但你每次這樣,都只會讓我想更加遠離你。”
唐沐一口氣說完,轉身就走。
薄梟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內心受到了極大地震撼。
他沒想到,時至今日,小女人仍願意承認她對自己的感情。
也沒想到,她在說完愛他之後,竟然還能決定離開他!
相比之下,是他太陰暗了,他確實不夠光明磊落。
可真要這麼放任他離開嗎?
她都親口說愛他了,他還要再沉默下去嗎?
薄梟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緊緊地盯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終於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沒走幾步,又像是不夠一般,擡腿跑向唐沐。
等終於能觸碰到她,他便迫不及待地將她摟進懷裏。
“唐沐,我錯了。我不該瞞你,更不該……不信你。從今往後,我的命,我的信任,都給你。你要報仇,我陪你!你要真相,我替你挖到底!薄偉帆死了,但他做過的事,該付出代價的人,一個都跑不掉!而你……我愛你,求你做我的薄太太。”
唐沐被他緊緊地擁在懷裏,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只是任由本能地貪戀着他懷抱的溫暖。
她沉默着,薄梟卻像被人上了嚴厲的刑罰,整顆心都懸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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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唐沐才淡聲說道,“你要怎麼證明?”
“只要你給我機會,我可以用一輩子證明。”
薄梟將半張臉埋在她肩頭,哪怕知道信任與愛的課題對他而言無比艱難,但他爲了唐沐,願意做出最大的努力。
大雪初霽,陽光刺破雲層落在了唐沐的臉上。
她拍了拍薄梟的手,沒有說話,卻是用行動告訴他,她願意陪他努力嘗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