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親暱拉着宋喜樂的手在桌邊坐下,與之一副促心長談的模樣道:“說到這個,多虧了你家裏提供的高產豆種,若不是有這些豆種,哪裏能促成今日這般局面!”
“可恨的是,這縣中總是有那等唯利是圖的小人,只看的到利益,卻看不到百姓們生計艱難!”
“我現在就擔心,這旱情何時能夠緩解?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朝廷不賑災支援,緊靠縣令的這些小地主,只怕也不是長久之計!”
宋喜樂心中微動,她沒想到縣令夫人對她這般信任,這還沒聊幾句,便對她吐露心中的憂慮。
宋喜樂也沒有與之兜圈子,直白的問道:“夫人,您可知外頭的災情如何了?”
“我今日進縣城,守門的差役竟需要查驗戶籍方可入城,夫人,可是外頭髮生了何事?”
李氏搖搖頭,“我只聽大人說,今年整個木州府都受到旱情波及,現在除了府城情況稍好外,其餘縣都是勉強支撐,許多活不下的百姓,不得已選擇遠離故土。”
“最近也不知是誰傳出咱們縣中的糧價低,吸引了不少災民前來,大人擔心涌入的災民過多,造成咱們縣的負擔,不得已爲之。”
說罷,李氏又嘆息一聲,“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因着缺水,今年的水稻根本就無法栽種,若是朝廷不賑災,到了秋收時,田地裏根本無莊稼可收,只怕咱們南雲縣的百姓也跟着沒了活路。”
宋喜樂也知道李氏說的是事實,現在大家手裏還有餘糧,以及春天存儲的乾菜。
可這點餘糧又能支撐多久?
若是整個秋收都顆粒無收,那等到漫長的冬季,青黃不接的時候,百姓們又該如何能活下去?
宋喜樂想了想,還是將南瓜的事情,同李夫人說了一遍。
“夫人,命運只有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裏,纔會有主動權,木州府轄內這麼多縣都受了災,朝廷到底賑不賑災,亦或是賑災後,錢糧又能把及時送到大人手裏,這些都是值得商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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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是讓百姓們儘可能的將地種上,待到秋收之時,不至於地裏顆粒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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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不敢相信方纔所聽到的話,她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你說南瓜的產量有三千斤?”
宋喜樂頷首,“若是擺在風調雨順的年景,南瓜產量或許還要超出這個數目!”
李夫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她有些興奮,又有些激動的在屋中走了兩圈,然後站定後,對着宋喜樂道:“宋妹妹,你能不能帶我去看一看此物,這….這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宋喜樂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想了想,點頭應承下來。
她在此說的天花亂墜,都沒有帶着人,親眼去見識一番來的有說服了!
她還是很想將南瓜在,在整個南雲縣推廣起來的。
現在栽種下去,待到三四個月便可收穫,這無疑是一條自救的法子。
宋喜樂也站起身,欠了欠身道:“外子還在外頭等我,夫人請容許我帶他同去。”
李氏見她答應,當即命人去準備馬車,此刻的她內心激動,若情況真如眼前人所說那樣,那丈夫行事更不用顧及周家。
待此事過後,周姨娘更是再無翻身的可能!
府衙的側面被打開,有兩輛馬車緩緩的駛出。
宋喜樂撩開簾子,見丈夫看了過來,她連忙朝他招了招手。
陳雲右微愣,隨即反應過來,疾步上前。
宋喜樂讓馬車在餛飩攤旁停下,待丈夫上車後,這纔將縣衙內發生的事情同丈夫說了一遍。
“你是想將南瓜種子賣給縣衙?”陳雲右問道。
宋喜樂搖頭,“我是想要借縣衙之手,將南瓜推廣到各村鎮。”
“如此既不會被有心之人截留,又能保證種子到達該底層百姓手中!”
陳雲右有些擔憂的問道:“如此種子的售賣價錢就不能過高,這般高產的南瓜種子,我想有的是想要的人,如此宋家村的叔伯們能同意你的決定?”
宋喜樂笑着道:“叔伯們想要賺錢,我自是不攔着,我只管咱們家應得的那一份!”
“且經我這一番宣傳,叔伯們手中的種子更不用愁賣不出去,他們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陳雲右看着妻子成竹在胸的模樣,笑問道:“你就這般有信心,縣令大人在見了這般高產的南瓜種子後不會強搶?”
宋喜樂脣角的笑意有些冷,“他不敢!你看周家現在不蹦躂的挺好的嘛!”
周縣令太過在意執法的正當性,他的顧慮太多,導致他做事時瞻前顧後,不夠果決。
就看在面對自己多有掣肘的周家時,再沒有確切致對方於死地的證據前,他都不敢一腳將人給踩死!
同樣,整個宋家村,幾十戶人家,現在這個村中還出了一個秀才公,他如何敢做出強搶之事?
陳雲右垂眸深思片刻,不由莞爾一笑,妻子所言真的很是中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很快便到了宋家村,現在宋家村的村民很是警覺,一早便在進村的入口,安排了巡防的村民。
見到有兩輛馬車往這邊駛來,後頭好似還跟着幾名差役,村民們心神警惕。
一邊派人去找族長,其他人則準備先與之周全。
只是不待村民上前詢問,後頭馬車的簾子忽的被宋喜樂掀開。
她率先從馬車上跳下來,隨後對着來人道:“五叔,是我,莫要驚擾了貴人!”
陳雲右亦跟在妻子的身後下了馬車。
宋家村人見是夫妻兩人,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大傢伙對宋喜樂還是很有好感的。
他們也都清楚,現在村中種出來的南瓜,就是她拿回來的種子,因而村民們見到來人是她,倒不怎麼防備。
只是目光,還是若有似無的掃向前頭那輛未曾掀開簾子的馬車。
但他們也知道,此人身後能跟着差役,想來應是官家出身。
只是族長下過命令,任何人,包括外嫁女,現在想要回村,必須族長或是家裏人來接,不然一律不允進村!
很快,宋族長以及老宋頭聯袂趕來。
老宋頭忙迎上前道:“不是說明日回來嗎?今日怎麼回來了?”
宋喜樂忙湊到他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老宋頭瞪大眼睛,連忙跑去與宋族長通氣。
宋族長聽後,立刻吩咐人讓開道路,讓馬車通行。
馬車溜溜達達的行駛至宋家門前停下。
遠遠圍觀的村民們,只見一儀態雍容的婦人被請進了老宋頭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