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假死到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她沒回過京城,也沒刻意去打聽過母親的消息。
夜深人靜之時,也會傷心難過愧疚,覺得對不起母親,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可是……
秦江月搖頭,有些事不是不想就不存在,半道上的伏擊,副將是被誰收買,她已經不想去追究了。
她與母親的緣分,到底太過淺薄,這一世就如此吧。
她跳下鞦韆,遠遠站着:“傅從容,我很感激你爲我做的一切,請原諒,我不能給予你同等的迴應,抱歉!”
“我不會嫁與你的,也不會與誰成家,我從那個牢籠裏逃了出來,就斷然不會再想進去!”
傅家是名門望族,不管她是以什麼身份進入傅家。
最終都會走到他們那個大家族裏面,要面對的人和事太多,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轉身穿過鮮花纏繞的走廊,路過壓彎枝頭的橘子樹,目光從窗臺上的茉莉花上掠過,這些她都很喜歡,但不屬於她,也不該屬於她。
她走出了院子門,初秋的風撩起長髮,微微的寒意,拂去心頭澀意,有種前所未有的鬆快。
傅從容站在中庭,看着大門外,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脣角抿了抿,到底沒有出聲。
也不知白日裏吹了風,還是心頭那塊大石頭落了下去,晚上的秦江月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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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姐姐她們在踢毽子,我也想去玩兒!“
“玩什麼玩,她們是姑娘,長大了就是嫁人生子,你不一樣,飛羽,你是男孩兒,你要學文習武,將來出人頭地,給娘爭口氣!”
三歲的秦飛羽懵懵懂懂,原來女孩兒可以這麼輕鬆,他也好想做個女孩兒。
“咱們家的小公子啊,男生女相,看着粉粉嫩嫩的,這要說是個小姑娘,估計也沒誰不信的!”父親最寵愛的何姨娘攔住了小小的秦飛羽。
長長的指甲,掐在小孩兒粉嫩的小臉上,疼的秦飛羽皺眉想哭。
“飛羽,打回去!”不知幾時,母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兒子被人欺負,她第一時間不是上來護着兒子,而是要求年僅四歲的秦飛羽,自己還手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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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你是睢陽侯府的小侯爺,遇上這等踐妾,便是殺了她也不爲過!”
才四歲的秦飛羽眼睛漸漸泛紅,淚水在眼眶中蓄積。
他不想打人,更不敢提什麼殺人之類的話,雖然何姨娘確實很討厭,總是在父親面前挑撥。
父親聽了她的話,轉頭就會跟母親生氣。
“秦飛羽,我讓你打回去,你今日要是不打她,就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何姨娘被侯夫人這嚴肅的陣仗給弄的懵住了,僵着笑臉:“夫人,小公子年幼,妾不過是見他可愛,想逗着玩兒來着,也是喜歡他,夫人何必這麼爲難一個孩子呢?”
侯夫人沒理會何姨娘,眼神冰冷緊緊盯着秦飛羽,一字一頓道:“我說,讓你打回去!”
那是秦飛羽第一次動手打人,他小小的身子,對着何姨娘拳打腳踢,邊哭邊打。
“惹怒公子,企圖謀害侯府小侯爺,拉下去,杖斃!”待他打的差不多了,侯夫人才輕聲吩咐道。
何姨娘瞬間崩潰了:“魏氏,你這毒婦!害死我的兒子,如今不過是仗着自己有了兒子,就敢這麼對我,你若是敢殺我,侯爺必然不會放過你的!”
侯夫人掐着她的下巴,如她方纔掐着秦飛羽一般,指甲深深陷進了何姨娘的皮肉之中。
“從前我便與你說過,笑得最大聲不算什麼本事,還得看誰能笑到最後,你技不如人,活該你兒子沒那福氣!”
她說完扔下了何姨娘,拉着秦飛羽的手,站在高高的臺階上:“飛羽,記住,你是侯府嫡子,是未來的侯爺,這府裏所有的奴才,都得看你眼色行事,
你無須害怕他們任何人,誰敢跟你過不去,那就,打死好了!
打!”
隨着侯夫人的吩咐,何姨娘被人扒了褲子,按在了長凳上。
何姨娘瘋狂尖叫:“魏氏,你今日這般辱我,將來必不得好死!”
啪啪的板子落下,何姨娘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漸漸沒了聲音。
“娘,我怕!”
侯夫人力氣大的驚人,她緊緊拉着秦飛羽的手:“怕什麼,你外祖是將門之家,便是你父親早年也是從軍的將軍。
你身爲侯府繼承人,不準說害怕,記住了沒?”
“記住了!”
血順着長凳邊緣,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在地面上蜿蜒流淌暗紅一片。
很多年後,那依然是秦飛羽揮之不去的噩夢。
何姨娘死後,秦飛羽大病一場。
“小弟,你看這是什麼?”二姐給他抱來一只雪白的小貓。
他伸出小手撫摸着小貓:“二姐,要是娘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養的!”
“笨蛋,娘不讓你養,你就不能藏起來,別讓她知道嗎?”
他把小貓藏了起來,學習一天之後,晚上將它藏在被窩裏,悄聲與它說自己的煩悶。
好景不長,那一天,他下學回來,四處尋找都沒見着小貓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將它送人了,飛羽,你是侯府嫡子,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這種小玩意,只會讓你玩物喪志,消磨你的意志,
飛羽,你要明白,這個世上最疼你的人就是娘了,也只有娘才能站在你身後護着你,你不能讓娘失望知道嗎?”
他心裏難過卻也接受了這個事實,沒過幾天,他在花園的角落裏,發現了小貓被打死的屍體。
“小公子,別看了,你也別再問這事了,二姑娘爲這事已經跪祠堂去了,小的也什麼都不知道!”
那一刻,年紀不大的他,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的身旁不能有任何喜歡的東西出現,只有擔起侯府的重責。
他拼命學習,想要早點擔起這份職責,省得母親看他的目光,總是帶着幾分挑剔。
父親越來越過分,他帶回府裏的女人,什麼樣的都有。
每每這個時候,母親的臉色就會陰沉到極點,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你爲什麼不爭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