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兆旻是有用的，至少頭一回科舉便能奪魁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雖說成玉鶴爲了保險今年沒下場，但成府裏裏外外都是喜氣洋洋的。
成容也喜，這種喜意大概與跟下人鬥雞押對寶的感覺是一樣的。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成容自個兒都樂得不行。
這是很好的事，許兆旻有了舉人的功名，日後她也能做正兒八經的官夫人。
她是很高興的。
秋闈之後是春闈，有成家在平京，許兆旻甚至不用多出一分錢便能有個好住處。
成母成父都盡心招待他，心裏都在想當初果然沒看錯人，若許兆旻日後高中，那成家也算是得了一個金龜婿，是天大的喜事。
在成家的時候，許兆旻很是守禮，從不會逾矩半步。
即便和成容遇上了也只會規規矩矩叫她一聲容妹妹。
成容每回聽到都眉頭直皺。
這稱呼可真難聽。
但成容沒說什麼，只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每回她都只留給許兆旻一個背影，每回許兆旻都會看她的背影出神。
他在想什麼成容自然不知道。
春闈是在三月。
許兆旻要在貢院待許多日，成母原是想讓成容給點表示，繡個護膝也是好的。
但成容直說：“爹孃和兩個哥哥都未收到過容容的繡品，他算老幾？也配我費這心？”
成母好笑地拍她：“那日後便不一樣了，容容，夫妻你來我往的方纔是正道，人家哪回從外頭回來沒給你捎新鮮東西？”
“若他真上心該是要仔細打聽我喜歡什麼纔去費心。”成容清冷冷擡頭看成母，隨後又努努下巴：“那些，娘覺得我會喜歡嗎？”
是一些手工巧的玩意兒和糕點，有些意趣，但成容對這些沒感覺。
成母沒說話，斂眉坐在成容身旁。
“娘，我喜歡漂亮衣裳和首飾，喜歡雜趣閒書，喜歡丹青。”成容靠向成母：“這些東西，府裏上下誰人不知？他是未來姑爺，若是多問幾句，難不成還有人跟他作對不與他說？”
成母摟着她的肩膀，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
“容容…是孃的錯，當初…該多問問你的意思。”
多問問，興許今日換個人容容能開心些。
但現在沒法子了。
“娘，容容並未怪你。”成容將成母反手摟得更緊了些搖頭：“不是所有夫妻都能如您與爹爹這般恩愛，我不強求許兆旻，也不會強求自己。”
成母有些驚訝於成容的剔透，這般年歲的小姑娘，該是對成婚很嚮往纔對。
成母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但成容只說：“從前沒個人選時是有嚮往，可等見着人，定下來，好像覺得也就那樣，沒意思極了。”
這種感覺成容說不上來。
只要一想到日後是跟這樣一個人相處一輩子，沒什麼不好，但也沒什麼好，就是沒意思。
許兆旻從頭到尾都沒做錯什麼。
他很好，但成容就是沒興趣。
母女倆的私房話沒人知道，成容也沒有做什麼繡品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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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送東西，其他倒是能做。
春闈成績出榜時，成容和成玉鶇就跟着一道去的。
她們在茶樓佔了個極好的位置。
成容在窗邊支着腦袋看底下人影綽綽。
成玉鶇搖着玉扇坐在她旁邊：“容容，你猜今年的狀元郎是誰？”
“不知道，反正不是你。”成容動都沒動。
成玉鶇收扇輕敲成容腦袋：“沒大沒小，故意讓你哥難堪？”
成容哼了一聲，依舊在看蜂擁擠着榜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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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她才盯着底下喃喃道：“二哥，我要是男兒就好了。”
成玉鶇一頓，隨即點頭笑：“是，你要是男兒，去給哥考個狀元郎回來瞧瞧。”
成容笑笑沒說話。
她這話是脫口而出，具體爲何…
大概她是覺得，如果是男兒的話興許就不用受這麼多掣肘。
建功立業，恩蔭父母妻兒，好像樣樣都比現在有意思。
只是幾句笑言，成容和成玉鶇都沒放在心上。
但這聲音卻不偏不倚剛好傳到隔壁。
閎稷和趙齊英在一旁的茶間喝茶。
成容方纔說的話順着窗外飄過來，閎稷聽了個全乎。
分明是很嬌滴滴的聲音，但卻說着和聲音氣質不太符合的話。
閎稷能聽出了裏頭的惆悵，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春闈放了榜，許兆旻是自個兒下去看的，他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充斥着興奮與激動。
成容看他那樣就知道成績不錯。
許兆旻也確實是有本事的，會試得了第五名。
他的喜氣止都止不住，眼裏迸發着很奇異的光芒。
成容發自內心爲他開心，嗯，這下她官夫人的前途又更好了些。
從茶間出來的時候，成容一行人正好跟隔壁的人打了個照面。
成容看了一眼，周圍都是侍衛家丁，穿的這般氣派估計是個大人物，低下頭沒多看。
而正要擡腳走的閎稷卻立在了原地動也不動。
“稷兒，你怎麼了？”趙齊英見閎稷頓住，一臉疑惑。
閎稷沒說話，只盯着那道背影。
就在趙齊英以爲有什麼問題就要去拿人的時候，閎稷才搖搖頭說無事。
成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成父成母笑得嘴都合不攏。
他家的運道這是真不錯。
這許兆旻會試高中，殿試若無意外肯定榜上有名，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若不是定親定得早，如今這樣好的女婿哪輪得着他們？
他家容容是真有福氣的！
成容有沒有福氣暫且不論。
閎稷倒是覺得自個兒好像少了些運道。
要查茶樓的人對閎稷來說不是難事。
當日夜裏讓韓呈去查，第二日一早成家所有的消息就已經擺在了閎稷的案頭。
雜七雜八的閎稷直接略過，眼神直接鎖定那句：成容，大理寺評事成顧懷之獨女，祖籍瀾州，年十七，已與今歲貢士許兆旻定親。
……草。
閎稷坐在圈椅上快把那封密信看出個洞。
好久，他才搖頭笑了一下：“罷了。”
韓呈有些摸不着頭腦：“殿下，什麼罷了？”
閎稷抿脣看他一眼沒說話，擡腳往外走。
韓呈不明白，但他嘴快，他走到外頭去捅付訓嚴。
“昨兒個我不在，殿下可有什麼異常？”韓呈直覺閎稷讓他查的東西奇奇怪怪的。
八品小官有何好查？
付訓嚴瞥他：“你又想幹什麼傻事？”
“殿下讓我查成家。”韓呈撓撓腦袋：“特小的官，才八品，八品官能對殿下有個什麼助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