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川在基地沒幾個人不認識。
實力非凡、長相俊美，是楚首長的乘龍快婿，有權有勢，前不久還救過醫生兒子的命，挾恩求報再加上權勢威脅，王醫生和兒子不得不答應替他做打胎的事。
只是他們沒想到一切會來的這麼快、這麼可怕。
想起顧言川交給他的那瓶藥，王醫生眼神微閃，顧言川交代過，孩子取出來後一定要給孩子注射藥劑，他不敢不做。
那孩子看起來很恐怖，伸出長長的牙想咬他，如果不是他兒子眼疾手快，把針管插進孩子的身體，他可能就被咬了，這麼一個怪異的孩子，被他咬上一口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藥劑注入那個孩子的身體，猩紅的眸子才合上，漸漸的，孩子也不再動了。
王醫生不敢確定孩子是不是死了，手抖個不停。
終於把孩子交到顧言川手上，他才覺得沒有那麼窒息。
“爸，我們回去收拾一下吧。”
王醫生如夢初醒，“對對，快回去，不能讓人看出來。”
*
顧言川抱着孩子，閃身出了基地，進入一片密林。
走了很久很久，他才停下來。
顧言川低頭，看向懷中的襁褓，孩子被裹得很嚴實，他掀開蓋在孩子臉上的布，露出了那張小臉。
小孩子閉着眼，沒有呼吸，臉很小，還沒有顧言川的巴掌大，皮膚不是正常的嬰兒膚色，反而青一片、紫一片。
明明才三四個月大，卻發育得和足月的孩子差不多，只是在之歲肚子裏的時候不明顯，顧言川想應該是這個孩子的僞裝，他害怕被人發現異常，所以刻意收斂了體格。
不得不說，這孩子很聰明，如果不是之歲身體出現異常，他或許可以一直僞裝到足月，把之歲的生機一點點蠶食乾淨，然後刺破她的身體衝出來。
想到這裏，顧言川嗓子發癢，堵得難受，眼神也涼了幾個度，可他還是沒忍住摸了摸孩子的皮膚。
雖然顏色看起來恐怖，可孩子的皮膚竟然很軟。
這點真實、微涼的觸感，勾起了顧言川心中一直隱忍不發的痛苦。
是他，親手殺了他和之歲的孩子！
喉頭涌起腥甜，他再也受不了，劇烈地咳起來。
一陣陣的咳嗽嘶啞陰沉，在這暗沉的夜間顯得格外淒涼恐怖，像是野獸的悲鳴。
黑暗中，顧言川眼角一點晶瑩一閃而過。
咳嗽聲慢慢停住，顧言川站在一棵樹下，一動不動，似乎與黑暗融爲一體。
終於，他動了，彎下腰把那個襁褓放到地上，深深看了許久，轉身離開。
顧言川走後，過了很久，原本在地上了無生氣的孩子睜開了眼，掙扎着動起來，在地上滾了幾滾。
他很餓，好想撕咬、殺戮。
他以爲危機解除了，纔敢這樣動，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爲都落到了遠處一雙幽黑的眸中。
顧言川沒有走！
隱匿在一棵大樹下，樹枝和周圍的藤蔓將他擋得乾乾淨淨，不僅如此，顧言川收斂了氣息，根本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存在。
顧言川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做，是心裏存着一點希望吧。
原本做的藥劑摻着他的心頭血還有很多劇毒，份量足以殺死世上任何一只喪屍，任這個孩子是喪屍王的孩子，擁有極高的體魄和天賦都沒有用。
可當顧言川取藥的時候，鬼使神差地，他將藥倒了一半。
他在心裏想，萬一呢……
顧言川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這個孩子死了是最好的，這樣所有的祕密都可以被掩埋，之歲永遠都不會發現。
心軟留下孩子，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隱患，讓他永無寧日。
可他忍不住，那是他和之歲的孩子，他怎麼捨得。
所以他手下留情了，一半的劑量，致死率不低，這孩子的命就交給上天來決定。
現在看來，上天也是可憐這孩子的吧。
那他……是不是可以留下他？
顧言川的腳根本不聽腦子的指揮，緩慢而堅定朝那孩子走去。
小孩子還在地上翻滾，等到被人抱起來的那一刻，他似乎愣住了，身子微僵，不再亂動。
顧言川的臉映入眼簾，小孩子忽然激動，張着嘴，惡狠狠瞪着顧言川。
他知道這個人想殺他，而他的力量比他強太多，所以他剛剛一直裝死。
卻沒想到還是沒有躲過去。
小小的一團，臉都扭在一起，對着顧言川拳打腳踢，似乎想在死前賺回些本，讓這個人不好受。
張牙舞爪的，看起來有點滑稽，落在身上的“攻擊”軟綿綿的，根本不值一提，顧言川忽然笑了。
放聲大笑。
小孩子驚了，也不敢有其他動作。
猩紅的眸子盯住抱着他的人，露出點疑惑驚恐的味道。
這個瘋子！
顧言川瘋了嗎？當然沒有，只是這孩子踢他的時候，他的心就像忽然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在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笑聲已經衝出胸腔。
“你還挺聰明！”笑聲停住後，顧言川這樣說。
孩子將小臉一撇。
顧言川搖搖頭，將大衣口袋裏的血袋掏出來，送到孩子眼前。
這是他在醫院血庫裏拿的，那時候他想萬一呢，萬一用得到呢。
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小孩直勾勾地看着血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好餓，好想喝。
顧言川起了壞心，把血袋移到遠處。
小眼珠子跟着血袋跑。
“想喝你便要聽話，先記住兩件事，一我是你爸爸，二你叫顧年。”顧言川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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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沒有想男孩的名字，只想了一個女孩的名字——顧念，是之歲覺得不妥，說他厚此薄彼。
顧言川沒辦法，就說男孩子叫顧年，這名字起得隨意，但不能說一點寓意都沒有。
歲歲年年，年年有餘，是他給孩子的祝福。
小孩子，不對，顧年不耐煩地點頭。
顧言川也不惱，撕開血袋，喂到顧年嘴邊。
顧年眼睛一亮，咬住袋子，不停吮吸。
喝得有些急，殷紅的血順着顧年嘴角流出來，他忙伸出舌頭將那血舔走，一點不肯浪費。
瞧他沒出息的樣子，顧言川嘴角微抽，有那麼一瞬想將他丟出去，到底忍住了，拍了拍顧年的小身子。
“慢點，沒人跟你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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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那麼溫柔，眼神也似乎柔得可以滴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