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裏,距離豐收村不遠的小路上,無數黑黢黢的身影在不停晃動。
原本衆人行動敏捷,連草叢裏的小蟲子都不曾驚動。
然而,就是這樣訓練有素的一羣人,突然有一人瘋狂大笑,簡直像中邪了一般。
顏朔黑着臉命令道:
“把人打暈!”
然後他看向帶路的九命和小武。
兩人對視一眼,路沒錯啊。
小武猜測道:
“是不是咱們走後,主子把陷阱範圍擴大了?”
九命點頭,
“有可能,可是我記得沒有這種讓人無故發笑的藥啊?”
小武不以爲意,
“能研製出讓人奇癢難耐的藥,自然就能讓人笑的停不下來。”
顏朔冷哼一聲,提醒兩人,他纔是他們真正的主子!
九命和小武立刻回神,連忙稟告情況。
他們真的很慘,如今是兩頭招人嫌棄。
明明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爲什麼要受到這樣的無妄之災!
九命試探道:
“要不,王爺稍等片刻,屬下先去府裏通知藍姑娘?”
顏朔聞言有點尷尬,這種不請自來的事情,可不像是他會幹出來的。
但是他帶領了一千人馬,爲了不打草驚蛇,連府城都沒有進去。
直接把船停在沿途邊緣,然後走到了這裏。
一來,這裏距離反賊藏匿的深山最近。
二來,他當然想盡快見一見藍粒粒。
經過上次江南提督斥責蔡公公,搶走糧食的事情後,他就再也沒有聯繫上藍粒粒。
不等他考慮如何回答,瞳孔驟縮!
一團巨大的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而來。
暗一立刻拔劍擋在顏朔身前。
九命和小武在看清飛奔而來的黑影輪廓後,一陣激動。
小武忍不住驚動的叫道:
“我家火火果然想我了,閨女,我也一樣想你啊!”
他往前跑了兩步,接住閃電一般飛撲過來的小身影,摸了又摸,
“哎呀,你怎麼瘦了?是不是因爲最近太想我,所以茶飯不思。”
虎兄緊隨其後,從黑暗中走出來,藍粒粒從它背上跳下來。
隨着她的動作,裙襬上繡着金線的蝴蝶閃着微光,像是夜裏的螢火蟲一般,一閃一閃的眨着眼睛。
九命比較矜持,只是眼神熱切的看着虎兄。
對於小武的自戀,藍粒粒無情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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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顏朔目光灼灼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女子,身材高挑纖細,一身白色襦裙,裙襬繡着活靈活現的蝴蝶圖案,上身穿一藍底搭配白色毛邊的小襖,與發上淡雅卻同樣靈動的蝴蝶髮飾相得益彰。
如果不是藍粒粒剛剛開口說話,他真的沒有認出眼前似乎從山中走出的精靈,就是從前只到他胸口高,總是動不動坐在地上抱着他大腿耍賴的熊孩子。
別說是顏朔,就連暗一都極爲驚訝。
實在是只有短短兩年時間,藍粒粒簡直是判若兩人。
雖說女大十八變。
但是這變化也太大了。
其實如果細看,仍能從如今清冷的眉眼中找到曾經清秀的模樣。
只是藍粒粒的氣質變化太大。
原本她就是個矛盾體。
像是跳動的火焰,既能給人溫暖,同時還具有毀滅一切的力量。
而如今卻截然相反。
像是冰,無法靠近的寒冰。
儘管美的如同水晶,卻讓人生不出一絲靠近的心思。
顏朔由衷慶幸,他曾見過她像是一張白紙般的樣子。
因爲如果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這樣的藍粒粒,他既不會交心也不會信任,更不會靠近。
其實,在藍粒粒眼中,顏朔何嘗不是變化極大。
原本以爲永遠打扮的跟個新郎官的自戀狂,如今穿着一身幹練的玄色衣袍,暗夜裏,和黑夜完美融爲一體。
肩部微微繃緊的布料昭示着主人的孔武有力。
袖口用腕帶緊緊扎住,腰間還彆着一把短刀。
明明是同一張臉,卻是全然陌生的樣子。
神祕,危險。
這不是那個在她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還需要她操心的病秧子。
而是曾經叱吒疆場,功勳卓絕的鎮國將軍。
也是位高權重的睿王爺。
藍粒粒原本以爲自己很難把蔡公公教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因爲這個人可以完全信任,知道她幾乎所有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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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才發現,她多慮了。
心裏想的雖多,但不過是一瞬的時間。
藍粒粒腳步輕移,走到顏朔面前。
雙手交疊胸前,膝蓋微微彎曲,聲音輕柔:
“睿王爺安好。”
明明是出谷黃鶯般娓娓動聽的聲音,顏朔卻覺得異常刺耳。
以前,藍粒粒從來沒有叫過他王爺。
撒嬌耍賴的時候叫哥哥,平常就是大呼小叫的喊他名字。
顏朔一瞬間有些恍惚,那段美好的回憶是否真實存在。
然而,他始終是那個生來就高高在上,要什麼有什麼的睿王爺。
只是片刻失神,顏朔收起設想了一路的所有對話。
淡淡點頭,
“勞煩這位姑娘了,本王奉命擒拿朝廷反賊,還望姑娘能遣走府中閒雜人等,讓將士駐紮,此番事了,朝廷必有重謝。”
小武驚嚇的抱緊火火,瑟瑟發抖,他覺得情況真的不妙啊。
九命也被這虛假的客套嚇的夠嗆,哆哆嗦嗦的靠近虎兄。
他們兩個還好,畢竟當時沒怎麼見過藍粒粒和顏朔如何相處。
作爲從始至終陪在顏朔身邊的暗一,面癱臉都維持不住了。
一路急行,雖然是爲防止反賊逃脫,但是王爺同樣等不及想見姑娘。
就從王爺匆忙離京,仍不忘讓他回王府準備了許多東西就能看出來。
如今這些東西正被十幾個人分散背在身上。
向來無牽無掛、不懂情愛的暗一突然爲自家主子感到不值。
睿王爺在京中什麼女人見不到,何必眼巴巴的大老遠跑來對這麼個沒心肝的人好。
就算她救了睿王爺,但是睿王爺先救過她,之後又一直幫扶,費心掩埋她的身份。
不然她如何能在揚州安穩生活兩年,還聲勢浩大的弄出許多產業。
就算一報還一報,也是她欠王爺的。
藍粒粒不知暗一護主的心思,本着輸人不輸陣的原則,她緩緩道:
“民女——自當聽從王爺吩咐。只是如今天色已晚,還望王爺通融一晚,明日一早,民女會找個由頭讓府裏衆人離開。今晚,就委屈王爺和衆位好漢在後山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