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琛還沉浸在自戀的氛圍中，聽她一說，手隨意往旁邊一指，“不是站在……人呢？”
遊樂園人來人往，旋轉木馬這邊的人也很多，小云斐剛從旋轉木馬下來，沒帶防丟失手環，眨眼人就不見了。
盛柔捏着手環邊緣，臉白了白，轉身去人羣裏找。
“雲斐？陸雲斐！”
陸繹琛皺了皺眉，不太客氣地去撥動人羣，惹得旁邊的人怒目而視。
“怎麼辦？不見了。”
找了一圈沒看見人，盛柔有些慌，電視上看到的各種拐賣兒童的新聞一股腦涌進腦海裏。
陸繹琛見她臉色難看，腳步有些晃，伸出一只手，“先別急，再去那邊看看。”
這時盛柔也顧不上避嫌了，抓陸繹琛的手就像在漂泊的河水裏抓住一扁浮木般，任他牽着往前走。
還是沒有。
陽光下，人羣熙攘，要找一個三歲的孩子哪那麼容易。
盛柔眼睛發紅，喉嚨發啞，那樣子像要馬上哭出來。
陸繹琛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盛柔聽着，我繼續找，現在你去聯繫工作人員調監控，然後廣播找人，誰先找到就打電話，聽到了嗎？”
盛柔眼神沒什麼焦距，木訥點點頭。
陸繹琛走出去兩步，又覺得不放心，轉身走到盛柔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聲音沉穩且冷靜。
“你要打起精神，園區雖然大，但到處都有工作人員，小云斐沒看見爸爸媽媽，會想辦法聯繫我們的，知道嗎？”
盛柔紅着眼睛點了點頭。
陸繹很想抱一抱她，但想到她抗拒的樣子，擡起手又放下，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趕緊去。”
……
陸繹琛一個人找人比兩個人還快。
仗着腿長的優勢，很快就把大半個園區找了遍。
廣播裏一遍遍響着尋人的廣播聲，陸繹琛心下煩躁。
他擔心小云斐，也擔心盛柔，想起她剛纔眼睛紅紅鼻子紅紅，還繃着眼淚不掉下來的樣子，心裏就一陣陣抽得疼。
原地站了兩秒，他轉身往廣播室走去。
廣播室裏。
盛柔抿脣坐在椅子上，工作人員給她倒來一杯水，她接過，擡起蒼白的臉道，“謝謝。”
她臉色太差，工作人員不禁嚇一跳，安撫她，“園區經常會有小朋友亂跑的情況，一般聽到廣播會求助旁邊的大人，沒有出現過丟失的情況，你也不用太擔心。”
這是工作人員第三次安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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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盛柔都知道，可她就是怕。
作爲一個母親，關於孩子的事，哪怕只有十萬分之一的風險都無法承受。
她抿了口水，心還是慌亂，抑制不住。
廣播室的門打開，陸繹琛大步走進來。
盛柔連忙站起來，“找到了嗎？”
陸繹琛搖頭。
他這一搖頭，盛柔的眼淚毫無預兆就滾了下來。
陸繹琛感覺心口一刺，走過去一把將她攬進懷裏。
還是個小姑娘。
過了三年還是之前那個小姑娘。
就算表面裝得再堅強，渾身裹滿了刺，內裏還是他那個軟軟的、柔柔的小姑娘。
盛柔沒有掙扎，任他抱得緊緊的。
腦袋發暈鼻子發堵，臉貼在他厚實的胸膛，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好像這樣纔能有點安全感。
告訴她，出了事不止有自己，還有他。
陸繹琛深吸一口氣，胸前的衣服被她的淚打溼一塊，他突然就想，時間停止在這一分這一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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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此刻的盛柔纔是真正的她，卸下滿身戒備，願意接受他，不牴觸他。
任他抱着任他安撫。
可能這是臭小子走丟唯一讓人欣慰的地方了吧。
這個想法剛冒頭——
“媽媽！”
一道嘹亮的童聲穿透空氣，直面而來。
盛柔身子一頓，下一秒猛地推開陸繹琛，小云斐像顆發射小炮彈，直衝過來，撲進盛柔懷裏。
被推得後退一步的陸繹琛瞬間臉黑。
媽的。
回來得也太快了吧。
老子剛抱上。
“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媽媽急死了！”
盛柔一通激動過後忙左右檢查小云斐，發現他衣服後面髒兮兮的，“後面怎麼都是泥巴？”
小云斐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我跟着一個姐姐的棉花糖走啊走，沒看見前面的路，就掉到一個坑裏了。”
……掉坑裏？？
陸繹琛冷眼看着。
心說既然掉坑裏了怎麼不多呆會兒，這麼早爬出來幹什麼。
盛柔聽得心一緊，“什麼坑？有多高？有沒有摔到哪裏？”
“沒有，就是……這麼高。”
小云斐比劃了下，大概到盛柔膝蓋的高度。
盛柔徹底放下心來，轉而就開始生氣，“小云斐，媽媽說過很多次，不許亂跑，今天是運氣好沒出事，那萬一有壞人把你抱走了怎麼辦？”
小云斐也知道自己錯了，伸出肉乎乎的手去摸媽媽紅紅的眼睛，“媽媽，對不起。”
盛柔撇過頭不理他。
工作人員見過很多次這種場景，在一旁輕鬆氣氛，“沒事沒事，媽媽就是擔心你不是真的生氣，記得以後不要亂跑了，知道嗎？”
媽媽生氣了？
小云斐眨眨眼，討好地湊過去，嘟起嘴巴在盛柔臉上親了一口，奶聲奶氣開口，“媽媽，我愛你。”
奶乎乎的話，軟萌萌的親吻，任誰都沒法再生氣了。
盛柔眉眼鬆動，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
一看這招有用，小云斐捧住媽媽的臉，又想親第二下。
可還沒親下去，後面伸過來一只魔掌，把他拎了起來。
一回頭，就見陸繹琛黑着臉，“髒得跟個煤球似的，回家洗澡。”
還親！還親！
他老婆輪得到他親麼？
盛柔跟工作人員道謝，跟着鬧鬧騰騰的兩父子出去了。
也許是在遊樂園玩得太累，一到車上，小云斐就在安全座椅裏睡着了。
“你在前面考停車，小云斐頭沒睡好，我去給他弄一下。”
盛柔從內後視鏡裏看見小云斐張着小嘴，頭歪到一邊。
陸繹琛把車停到路邊，沒等盛柔有動作，先她一步下車，拉開後座的門給小云斐調整睡姿。
動作嘛……說不上多溫柔。
“今天謝謝你了。”
重新啓動車子，盛柔看着前面的路，輕聲道謝。
陸繹琛握着方向盤，沒什麼表情，“不用一口一個謝，我們沒生分到這個份上。”
口頭上的謝誰稀罕，真想謝拿出點實際行動啊。
這話盛柔不好接，她動了動脣，還沒說話就聽見陸繹琛又說，“我知道你又要說保持距離了對吧？”
“……”
“你放心，我說的不生分是指小云斐的事。我和你一樣，也想對這個小生命負責，做一個好爸爸，僅此而已，沒別的想法。”
“……”
原來是這樣。
盛柔鬆了口氣，驀地，又隱隱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刺耳。
僅此而已，沒別的想法。
好吧，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見她沒反駁，就當是默認了，陸繹琛看着心口就躥起一股火。
每次保持距離她就放鬆，他一有所行動她就防備。
搞得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人在火頭上，自然話就不好聽了。
陸繹琛諷刺地道，“你那個姓沈的男朋友呢？怎麼沒見你們見過什麼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