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歲和顧言川靠得很近，只有一線距離，窒息感倏忽而至。
曾幾何時，之歲還會爲了這親密的接觸心生歡喜，現在只剩下憋悶和痛苦。
四周變得又潮又溼，胸腔裏的空氣也似乎被奪走，她側了側身子，避開顧言川的靠近。
顧言川眸色猛地一沉。
“你可真會異想天開，喪屍專門殺人，這是他們的本能，獵人和獵物也能和平共處嗎？”之歲諷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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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川面色不變，“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隨便你。”之歲語氣涼涼。
“歲歲，你乖乖地留在我的身邊，我保證不會傷害這些人，但如果你出了一點意外，我會讓這裏所有的人給你陪葬。”顧言川不介意之歲冷淡的態度，拋出這樣一句話，成功看到之歲面色變得難堪。
“瘋子！”之歲罵他。
場面僵持，這次交談自然不歡而散，顧言川也不繼續多說什麼，攬着之歲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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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下午有事，你來照顧孩子。”顧言川把顧年丟到之歲身邊。
之歲靜坐在沙發上，看着陷進沙發裏，將沙發砸出一個淺淺小坑的顧年，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你是孩子的媽媽，有義務照顧他。”顧言川並不給之歲拒絕的機會，說完這句話就大步流星地離開，徒留之歲和顧年大眼瞪小眼。
即便早知道顧年的長相，再次見到，之歲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根本不敢和顧年對視，匆匆瞥了一眼就錯開眼神，視線落到桌面上。
顧年也並不喜歡之歲，或者說他根本不喜歡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父母也不例外。
小小的一團靠在沙發上，閉目凝神，周身散發着生人勿擾的氣勢。
之歲腦子很亂，定定地看着桌面，過去的事走馬燈般在腦海裏放映，從她和顧言川相識相知再到相愛，那些曾經甜蜜的瞬間碎成飛灰，染上陰翳，最後定格在密林中顧言川猩紅的眸。
被那樣的眸子盯着，之歲只覺得遍體生寒，也更清晰地認識到顧言川是怎樣的怪物。
而她，竟然和他又生出了另一個怪物。
可恨現在的顧言川不是她能對抗的，而他還拿那麼多條人命威脅她，令她束手束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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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歲不懷疑顧言川話裏的真實性，他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殺人對他而言，不會產生一點負疚感。
“讓天下人給你陪葬”，這句話在之歲看來簡直狂妄傲慢至極，更令她審視起顧言川的三觀。
視人命如草芥，親手造成這場人間慘禍，卻毫無愧疚，顧言川根本不算人，沒有人的良知和道德，一切以自己的喜怒爲標準。
之歲不禁懷疑，她從前是真的瞎了眼嗎？竟然以爲顧言川身世可憐、溫柔體貼、行事周全，心甘情願爲他淪陷。
到底是他裝得太好，還是她太傻？
腦子裏亂糟糟的，之歲頓感厭煩，進退維谷說的就是她，不僅不能離開顧言川，還必須和他周旋。
“我餓了。”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之歲的思緒——是顧年在說話。
之歲不敢置信地回頭看顧年，打量着他。
此時顧年已經睜開眼眸，同樣回看着之歲，眼神平淡無波，隱隱攜着幾分冷意。
顧年滿打滿算，從之歲開始懷他到現在只有四個多月大，可現在竟然會說話了！
之歲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她的孩子是一個怪物，是人人害怕的喪屍。
“你想喫什麼？”之歲聽到自己這樣問，心突突地跳動，幾乎跳出胸腔。
“人血還有人肉，要新鮮的，我不喜歡醫院的血袋，也不喜歡其他動物的生肉，不要和他一樣糊弄我。”顧年提醒道。
這個他，指的是顧言川，顧年早厭惡了之前的食物，再不喫點自己想喫的，顧年覺得自己會忍不住殺人。
之歲全身的血液倒流，身體僵硬地像塊石頭。
“這樣是不對的……”之歲試圖勸說顧年。
“不對？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是喪屍，和你不一樣，我喫人和你喫飯是一樣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顧年出言諷刺，眼神頗有些玩味。
之歲梗住，接不了他的話。
“你不是我媽媽嗎？就這麼讓我餓肚子？”顧年小嘴不停，說話和扔刀子一樣，扎得之歲心口流血。
她原本是多麼期待這個孩子啊！失去他的時候，只覺得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但之歲千算萬算，沒有算出自己的孩子是一個會生啖人肉、生喝人血的喪屍，她忍不住顫抖，雙手緊緊抓住衣襬。
“顧年，閉嘴。”忽然，大廳門被打開，顧言川逆着光走來，拔高聲音呵斥顧年。
“你倒是護着她，不過她可沒有把你放在心上。”顧年譏諷顧言川，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眉毛上揚，雙手交叉疊於胸前。
“少說兩句。”顧言川見慣了顧年人厭狗嫌的樣子，並沒有動怒。
“歲歲，不用管他，我先送你回房。”之歲面色慘白，看起來受了不小的打擊，顧言川有些後悔，他不該留她和顧年單獨相處，還好他一直守在門外，沒有讓顧年說出更傷人的話。
顧言川在之歲面前站立，彎下腰，想拉起之歲的手，手伸到半空，之歲猛地往後縮，躲避他的觸碰。
指尖生生停住，握成拳，露出幾根青筋，顧言川斂着眉，視線附在之歲身上，眼中的沉痛幾乎將她灼傷，之歲下意識又往後退了退，單薄的脊背抵在沙發上，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戒備起來。
“這裏交給我，你先回房休息。”言川氣息微亂，收回了手，直起腰，不再看之歲。
之歲緩緩呼出一口氣，稍稍放鬆了神經，還沒緩過來，聽到顧言川的話，驀地擡頭看他，“你真的要殺人嗎？”
說完，她又覺得可笑，“不對，你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但你不該縱容這孩子，難道你真的要給他喫人肉、喝人血嗎？”
顧言川面色一變，“這不是你該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