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那日,惢嫣窩在弄墨軒翻看聘禮單子。
小小的一個冊子,翻開一瞧才發現疊在一起有十幾頁,每一頁都寫滿了。
這傢伙不會動了國庫吧?這麼多好東西。
惢嫣正唏噓着,裴弦月突然上了門。
“表姐,有事嗎?”惢嫣合上小冊子,站起身問道。
裴弦月神情如常,不疾不徐的進門坐下,也不像有事的樣子。
她這幾天經常來找惢嫣聊天,沒什麼要緊事,就是聊天,惢嫣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裴弦月方纔來過,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這會子又來了。
“晴咕看茶。”惢嫣道。
裴弦月卻擺手,讓婢子都退下。
惢嫣便明白這確實是有事找她,便正襟危坐,疑惑看着她。
裴弦月捏拳虛咳一聲,“小嫣兒,你娘給你看過嫁妝畫沒?”
惢嫣面色一抽。
嫁妝畫?不就是春宮圖麼。
“啊想也沒有。”惢嫣還沒來得及說話,裴弦月已經自個兒答覆自己了。
“你沒經驗,姐特地給你帶了。”裴弦月又道,邊說邊從袖口掏出一本略薄的的書。
惢嫣一瞅那封面。心下了然,哦《鴛鴦帳》啊,儼朝八大春宮圖之一——她早就收藏了。
而且表姐手裏那本一看就是刪減過的,完整版的比那厚多了。
裴弦月見惢嫣半晌沒動,以爲她害羞,不禁又是一聲虛咳,“不要害羞,這書……在婚前你好歹要瞅瞅,要不然屆時沒經驗。”只怕是會被嚇到……咳。
男人那玩意長得屬實不太好看。
“額……”兩句沒經驗把惢嫣幹沉默了。“表姐我……”
“反正你收着,到時候跟裴厭缺一起看。”裴弦月摸了摸鼻子,“這些書都被禁着,你姐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惢嫣眨巴眨巴眼。
好不容易弄到的?那八成是表姐沒找有門道……她這有門道的已經囤有一整箱了。
“那表姐還是自己留着吧。”惢嫣把書推了回去。
“給你弄的,我又不需要,你收着。”裴弦月也推了回去。
惢嫣這回只得收下了,笑道,“謝謝表姐。”
裴弦月笑,“明兒個就是正日子了,今晚翻翻吧。”
她來也就是這麼一件事,將書給惢嫣後就出去了。
惢嫣隨手翻了翻。
她的一大箱子已按着裴厭缺的意思,放到翊王府去了。
一個人看着實沒啥意思,惢嫣合上書,捧着臉看向窗外日薄西山……明日她就要嫁給他了。
彼端褚廷英跟裴厭缺打了一架。
他早就想跟他打了,奈何之前上戰場沒得空,後來不是裴厭缺受傷就是他受傷,一直沒能切磋到位。
二人從地上打到屋頂,又從屋頂下來,整整一個時辰,倒是暢快。
累趴的褚廷英癱在椅子上,喘了半晌,開了罈好酒喝。遞給裴厭缺,他擺擺手,“我明日要去迎親。”
褚廷英只能自個兒喝。
在裴厭缺面前他倒沒什麼遮掩,直白的表示羨慕,“我啥時候才能娶媳婦兒過門啊。”
“你還沒說開褚伯伯?”
“稍有動搖。”褚廷英比了個手勢,又灌了一口酒,“但是還沒鬆口。”
反正沒逼他娶旁人就是。
明明那事被辜負的是他,他怎麼感覺他老頭兒受的傷比他更重?
“小缺兒啊。”褚廷英想到點什麼,爬將起來側身看着裴厭缺,“要不你幫我勸勸?”
https://www.power1678.com/ 繁星小說
裴厭缺聳聳肩。
“我爹對你可比對我這個親兒子好多了,你爹是我爹的伯樂,還是救他一命的恩人,你的話他肯定聽!”
“他因我同意你們成婚,也不是真心的吧。”裴厭缺沉銀片刻,無奈道。
褚廷英比他更無奈,泄氣般癱了回去。
“世子,快亥時了,您該回了。”跟在他身邊的小廝提醒。
褚廷英擡起大掌抹臉。
有次他跟裴弦月逛夜市,玩到亥時末,被他老頭抓了個正着,從此他出門就多了條尾巴,亥時前必須王府。
唉,他多大男人了,還要被禁時。
褚廷英無奈起身,“走了哈兄弟,明天過來幫你迎親。”
裴厭缺道了聲多謝,目送他走遠。
看着手中茶盞,他眉眼溫柔下來,遠眺是郡主府的方向。
她明日就是他的妻室了。
他唯一的妻室。
宮惢嫣,裴厭缺。
生同衾、死同穴。
八月十三,良辰吉日。
站在上京最高樓俯瞰,便能看見裴氏皇室宗親婚宴的盛況。
一抹甬長的鮮紅隊伍,自翊王府出發,前往郡主府。
兩家府邸隔的並不近,翊王府在西市,郡主府在東市,中間隔了上十條街。
然那抹鮮紅最首初抵達中程,才瞧得見隊伍的最末尾。
浩浩蕩蕩。
舉喜旗的人夾着中間擡紅擡聘禮的人,他們一對跟着一對,每對之間有個半丈的距離,步伐穩健、有條不紊的行進着
這些都是裴厭缺調來的暗衛。
素日只用黑色打照面的暗衛着上紅禮服,在喧天鑼鼓中露出前些日子首領苦教三日的微笑——他們笑的很自然,所以會被選中,很是喜慶。
裴厭缺坐在戴了大紅花的悍馬之上,神情自然的在鑼鼓聲和百姓的歡賀聲中前往郡主府。
身後是不住朝兩側撒喜錢喜糖的褚廷英。
兩家相隔的遠,裴厭缺迎親隊伍早早就出發了,一個時辰才至郡主府前,霎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跟着湊熱鬧的百姓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 |
郡主府已近在眼前了。
裴厭缺面色如常,只有他自個兒知曉,他還是緊張了。
捏着繮繩的手微緊,滲出絲絲溼潤來,心跳也如擂鼓般,壓根不受他控制。
嫣嫣……
他的新娘子,在等他迎她回家。
裴厭缺翻身下馬,朝府中走去。
“裴厭缺來了。”
閨閣裏,裴弦月倚在她的梳妝桌旁,聽到鞭炮聲,環胸輕笑道。
惢嫣輕應一聲。
“這有點早吧?”坐在惢嫣身旁的葉惜沅道。
“郡主府的賓客沒那麼多,他過來是快些。”裴弦月頓了頓,繼而斂眉道,“可是兩府的距離那麼遠……他不會天一亮就出發了吧。”
“有可能。”葉惜沅掩脣偷笑。